小白抬头看去,来者身形高大却瘦削,肤色白如瓷器,泛着易碎的透亮,穿着上他内里是质地极好的金蟒纹深紫色袍子,外面则是一件羽灰色氅披,哪怕穿着层层叠叠的冬衣看起来也格外清瘦。
而他身后则跟着几位孔武有力行走低调的护卫,听其脚步声又观其吐息,竟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
阿珂看了一眼,猜测这美青年定然出身不凡,不说这群簇拥着他的护卫,那养尊处优的气度普通人家可养不来,等等,他管二傻子叫“冯小宝”?
冯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小白随便乱钓都能钓中北江王府的人?
“美人作陪,故而爽约,哥哥你且来看,这美人可是顶顶——”
“妹妹?”青年诧异道。
他几近褪色的面容浮上红晕,眼露惊喜,原本满脸的淡漠悉数消去,整个人更显俊秀雅致,几步上前又停下,欲言又止,似是担忧着什么而做不到上前。
小宝公子左右看看,面上笑容逐渐凝固,他干巴巴道:“莫楼兄长,我怎么不知你还有个我不认识的妹妹,情妹妹么?”
这玩笑不太好笑,在场之人都没有动静,小白盯了那菜单一会儿,冯莫楼仍旧死死盯着她,两盯之下必有一输,她只能一声长叹,很是怅然的模样,神色诚恳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脑子出了些问题,以前的人不大记得清。”
“我信。”冯莫楼回的很快,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清小白说什么。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过去、便过去,你若不记得我那就重新结识。”他露出了笑容,轻柔缓和。
冯小宝表情活像见鬼,说实话他认识冯莫楼也有两年,虽是堂兄弟的关系,但几乎从来没见过他笑过,倒也不是说冯莫楼脾气不好,这人很好相处,不爱生气也不爱高兴。
即便偶尔赏脸笑笑,也矜持浅淡,一闪而过,总归整个永江道也没谁能逼他笑,哪怕是他舅舅和外公。
现在应该是“父亲”和爷爷了,毕竟北江王府把他接回来时用的名义是从旁支挑选的子弟,过继到北江王膝下,那么顺理成章他也应该规规矩矩唤北江王一声父王。
除此之外他的亲生母亲是谁、真正的父亲又是谁,也就不重要了,永远都不可能暴露在群众眼里,兴许有些人能查到一点东西,但又如何呢?谁又会吃力不讨好说出来。
比起能够成为王府世子,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牺牲罢了。
小白确实成功钓上一只哭着喊着要伺候她并且苦求名分的二傻子,只不过不是冯小宝,而是世子爷冯莫楼。
冯莫楼总是面带轻笑注视着她,唤着她“妹妹”,这个词被人从嘴里吐露而出时,本就带了几分无言的眷恋,小白会笑着回头看他,但她不会叫他哥哥,而冯小宝从最开始的惊掉下巴到后来的麻木,甚至能够笑嘻嘻调侃这下有哥哥做东,他也能跟着蹭吃蹭喝了。
冯小宝也姓冯,而且和冯莫楼以兄弟相称,所以大家就默认他是皇室子弟,至于是哪支哪脉倒是没有详细问,总归都是老冯家的子弟,他是个很爱结交朋友的人,虽然满身富贵气而且很多常识都不懂,但会认真问询,别看阿珂最初看他很不顺眼,后面两人却称兄道弟起来。
阿珂吹嘘自己当年在草原上如何神勇、在中原武林如何纵横,在西域又是怎样单枪匹马挑战西域第一高手楼百蝶,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小宝艳羡道:“这般快意行侠可真是太潇洒了,我从小到大一直被关在家里,后来才往外走,若不是跟着莫楼哥哥,我连首阳道都走不出。”
小白说风凉话:“你看他潇潇洒洒,却没见到他在街头表演猴戏凑盘缠。”
“你也不想想我凑盘缠是为了谁,就你能吃!”
两个人顿时吵吵闹闹,冯小宝看着看着就露出笑容:“这样真好,我向来不缺银子,走哪儿都有钱花,所以一直梦想能靠自己双手挣钱,可惜没有机会,阿珂兄弟这样可真叫我羡慕。”
小白和阿珂都闭嘴了,他们心情复杂盯着冯小宝,扑面而来的微妙感让他们没有继续争吵的兴致。
“不过仔细一想,我做事笨笨的,也没有一技之长,要是真的靠自己双手挣钱只怕会被饿死,也只能这样混日子了。”
“请你把这样的日子也拿给我混吧,你这厮看似无奈实则炫耀的嘴脸我已经看腻了!”阿珂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
小白也跟着嚷嚷,然后立马被阿珂回怼:“你这个前任败家子跟着瞎嚷嚷啥,搞得好像你嘴里含的金汤勺不够重一样!”
“某些人痛击友军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寒心呀,明明别人给我的窝窝头都是分你一半的。”
冯小宝羡慕道:“你们的感情可真好,我也希望我后院的美人们也能够这样精神十足和我说话,而不是每天只会给我送煲汤。”
“……闭嘴吧你!”两人异口同声,难得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