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静了,任由雪片沾染他的乌发与白袍。
南宫尘没有摘下桃桃系在他腰间的风铃。
从前,桃桃总觉得他太静,发不出一点声响,也找不到他的位置。
但有了风铃后,她总能在小屋附近的任何一个地方找到他的所在,无论树下,屋后,还是悬崖之上。
桃桃把这归功于风铃的声响,但她渐渐发现,并不是风铃的声音吸引她去注意他的所在。
而是想要知道他的所在,因此而刻意去听风铃的声音。
每当万籁俱寂时,南宫尘几年如一日坐在门口。
桃桃很难知道他是睡着,醒着,发呆,又或是在思考。
只是一旦听到风铃的声音,她总会于睡梦里醒来,而后再难睡着。
每当这时,慧觉在地上睡得鼾声四起,她就会侧躺在木床上看着他夜色中清寂的背影。
——能看上一宿的夜色,他心里一定藏着很多事。
桃桃也曾在夜里坐在他身边问过,只是他从不肯说。
以前就不愿说,从奴隶集市回来之后,他的话更少了。
桃桃隐约觉得南宫尘的沉默似乎是有些情绪在的,可那情绪究竟是何,她琢磨不透。
只知道,话少只是对她,对慧觉,他一如往常。
难道是在生她的气吗?
桃桃翻来覆去地想,她也没做什么呀。
只是擅自拿他的萤火灯去换了一盏风铃,难道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桃桃原本坐在树杈上想这事。
在自以为想明白后,她跳下树杈风风火火跑去了有萤火虫的荒原。
慧觉问:“她做什么?”
南宫尘坐在东极扶摇木下,没有回头。
许久后,桃桃又风风火火跑回来。
她将三盏萤火灯朝少年面前一放:“喏,还你的,不准再生气了!”
白袍少年依然沉默,瘦削的身影有几分萧索。
桃桃见他没有反应,把灯笼强行塞到他手里:“明天,最迟明天醒来,我要看到你对我说话,要是还不肯消气不肯说……”
她扬起拳头,威胁道:“……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会揍你。”
她说完进屋睡觉了,留下沉默的南宫尘和一脸呆愣的慧觉。
时值冬日,蛮荒狱下起大雪。
这是一年来天地之间颜色最亮的时候。
哪怕黢黑的乌云也掩不住积雪的亮色。
东极扶摇木的枝干堆满落雪。
慧觉冷得在树下烧起了柴火,他裹着桃桃从奴隶市集为他淘来的厚棉袄,望着她进屋的身影。
“张牙舞爪的,但牙不尖,爪也不利。”
如果说初遇时还觉得少女是个凶悍的鬼魂,那么几年的相处下来,慧觉早把她性子摸透了。
凶悍只是看上去,实际她口中的“揍”只是揪揪耳朵捏捏脸,就算把她惹急了,也就是再多踹一脚。
“她虚张声势。”慧觉在篝火边烤着冻僵的手,“你又在做什么?”
南宫尘静了很久,忽然起身走向小屋。
桃桃睡熟了,他站在床前。
破窗之外细雪飘摇,落于枯萎的桃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