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皱得越发深了,几缕红血丝试探似的缓缓爬上他的眼球,他身上的戾气瞬间暴涨,眼中的血丝似是触到了什么铁板,又认怂地爬了回去。
……
年关将至,宁国公府中热闹起来。
府中东南方向的一个小院子里却分外冷清。
辛眉被江千岭带来已有半个月,自那天后她一直被软禁在院子里,江千岭也没出现过。
也许是因为这半个月里,辛眉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去想,也不去伤心,自顾自养身体,她的伤好的得很快,虽算不上痊愈,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
身体一恢复,她还怎么可能安安生生地被关在这里。
是夜,寂静无人,辛眉开始爬树翻墙,想趁着夜色跑出去。
她是农家女,从小下地上树,爬树对她而言不算什么难事,只是这墙有些高,跳下去或许会受点伤,但问题应该不大。
但真当她爬上墙头时才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墙,而是人。
院墙外,一个侍卫正挎着刀看她,神色严肃地向她抱拳道:“大人有令,姑娘不能出这间院子,请回吧。”
他的声音冷硬,听起来毫无商量的余地,辛眉坐在墙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退回去。
那侍卫听见没动静了以为她回去了,抬头看去,却见辛眉忽地探出头来,手臂撑在墙头支起半个身子呆愣愣地看着他。
辛眉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可又不想轻易放弃,心中不禁发起愁来。
侍卫以为她想跳下来,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去接她。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侍卫小心翼翼地先开口道:“姑娘,您这是……”
辛眉的手臂被瓦片硌得生疼,一时不知是上是下,犹豫半天道:“麻烦这位大哥以为问问你家大人,他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辛眉说话带着点江南的口音,软软糯糯的,侍卫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脸“唰”的一下红了,他低下头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辛眉见他不回答,以为他见不到江千岭,心中不免略感失落,她毫不怀疑江千岭能把她关到死,江千岭对她向来是能狠下心的。
见辛眉落寞的神情,侍卫刚想安慰,却忽然看见江千岭不知何时站在了辛眉身后大树上。他家大人此时正默不作声地看着辛眉,神情呆呆地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茫然,倒是和他眼中的女子如出一辙。
侍卫连忙行礼,却见江千岭抬眼看向他,他顿时明白了他家主子眼里的意思,硬着头皮道:“禀,禀姑娘,大人,大人他自有安排,请姑娘安心休养,卑职先行告辞。”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他奇怪的举动,辛眉若有所感,只是转头望去,身后空空荡荡,只有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正窸窣作响。
是自己想多了吗?
辛眉顺着枝桠爬回院内,她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坐在树枝上,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也不怕摔,两腿晃晃荡荡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低声吟唱着什么。
那是往生咒,还是江千岭教她的,她以前在村里听做道场的道士唱过。所以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时,还以为他是个小道士呢。
辛眉想起刚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几乎被血染红,上面全是刀痕箭孔,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身白衣道袍。
那时江千岭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后落入水中,她在淮水之畔救了他。醒来后他忘了所有事,但或许是因为她是他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江千岭只相信她,她说什么他都听。
被这样好看的人喜欢着,辛眉怎么能不心动?
更何况辛眉从小父亲离家,母亲脾气暴烈,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对她这样好,恨不得把她所有想要的,把他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那是她的淮生,属于她一个人的淮生,她怎么能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