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临走前最后朝刘坊长那边看了一眼。
他正一脸凝重地颔首盯着桌案,仿佛那里能开出花来。
花半夏沿着甬道往外走,至此她已预感到不好的结果,心情不免有些沮丧。
一名坊使从后面追了过来,对她说:“夏荔,刘坊长请你去马场稍待片刻。”
*
御马监院内,刘坊长在下一名参选人被叫进来前忍不住问:“钱副总管这是何意?”
“此人不适合进御马坊。”钱副总管硬邦邦说道。
刘坊长面皮抽了抽,声音低闷压抑:“招募之时,夏荔的驯术有目共睹,彼时还有王公公在场,此外,适才的问话夏荔回答得也没毛病……就这么将人轰走,恐怕不妥吧?”
那日他亲眼所见,夏荔驯马术高超,正是御马坊苦苦寻找的、难得一遇的人才。
眼下却要将人家这么草草打发走,刘坊长惜才爱才,自是心有不甘,同时也觉得于情于理,这事都说不过去。
却听钱副总管道:“此事刘坊长无须挂怀,上面查问起来自有本官担着。”
“这——”
“就算王公公问起,薛大夫的面子,他总还是要给几分的。”
薛大夫,又是薛大夫。此人横行朝野还不够,怎么连他们五坊的事也要插手?
愤然间,他忽又想到了什么——是薛洋的姓氏——他该不会是薛大夫的本家吧?
念及此,脑中骤然闪过“徇私舞弊”四字,一时间浓眉皱紧。
他张了张口,还想再为夏荔争取一番,至少先把人留下再说:“那能不能让夏荔先——”
“此事便这么定了。”钱副总管抬手打断了他,“夏荔不予录用,御马坊助手的位子没有人比薛洋更合适。”
刘坊长被他一噎,干咽了下嗓子。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副总管统领各坊,但凡坊内重大事务、人事进出皆须由他定夺。
刘坊长无奈,心中再怎么不情愿,却也只得听从。
万般无奈之下,一个念头忽在他脑海中闪过。
夏荔进不了御马坊,却也并非只能灰溜溜被轰走。
*
花半夏跟着那名坊使来到御马监后面的一片马场。
之后在那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再次见到刘坊长。
“夏荔,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他一来便冲花半夏拱手说。
花半夏岂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至此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她恐怕是无缘御马坊了。
但她心中仍有个疑问:“是不是方才小人说错了什么话?”
刘坊长摆摆手,一声叹息道:“是刘某无能,无法为御马坊招揽人才。”顿了顿,他问花半夏,“对了,你懂不懂驯鸡?”
花半夏点头:“驯导禽、兽、蛇、虫都略懂一些。”
刘坊长看着她,眼神像捡到了宝。
他捋须说道:“老夫观你驯马的路数,便隐约猜到是这样。”
言罢沉吟道,“只是现下各处都没有缺,惟禽坊那边有个驯师前些日子受了些伤,尚在将养,暂且可去那里顶一段时日。如若夏郎不嫌弃,可否先屈就几日,待日后有机会,老夫定会将夏郎再请回御马坊。”
花半夏闻言,顿时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歪打正着,但明摆着,禽坊比御马坊更适合她。
毕竟,她又不是当真奔着前程来的。
于是花半夏谢了刘坊长,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