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引汤腾进山,分而制敌的战术没这么顺利,时间一久,食物渐少,士卒本就是零零碎碎藏于山中,没有人统一思想,军心动摇,大部分人会趁身上还有食物逃走,远离刀光剑影、时刻可能命悬一线的战场。
唐折桂,不能再让她上阵了。
徐茂回到营地,一串串双手被缚的俘虏队伍从她眼前经过,全部低着头,灰溜溜,不敢抬头见人。
“元帅!”
想谁来谁,唐折桂脸上洋溢明亮的笑容,热情地朝徐茂跑来。
唐折桂见到徐茂一身血衣,心下登时骇然,笑容即刻褪去,她盯着徐茂衣裳上的血迹,吸一口凉气,焦急问道:“元帅受伤了?”
徐茂不在意地摆手说:“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上药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你们,伤亡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唐折桂兴奋道:“禀告元帅,幸得元帅提前筹谋安排,我们仅有一百八十五人受伤,其中五人重伤,回来吃了汤药后,伤势已经控制住,元帅不必忧心,另外的人皆为轻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多派几个人看顾伤员,叫她们安心养伤,莫要乱动,等伤口完全愈合再归队。”
徐茂松一口气,抬头看到唐折桂,悄悄磨了磨牙齿,扬起笑脸,夸赞道:“战事我都听蘅妹说了,做的非常好,这次大家众志成城,奋勇杀敌,通通有赏!”
唐折桂嘴角上扬,笑容灿烂,激动地满脸通红,她弯起一双明亮的眼睛感叹道:“谢元帅,不过属下以为,此战大捷多亏元帅,若非元帅力战群敌,杀进宫城去,震慑叛军,鼓舞我军士气,又运筹帷幄,提前部署,我们哪能如此顺利打过叛军,迅速捉到溃逃的汤腾军士?眼下这一切全仰赖元帅啊!”
徐茂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她转过脸,笑盈盈看着唐折桂,“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是污蔑!
“我在这里面只是起到一点小作用,最重要的是士卒们不避斧钺,蹈锋饮血,英勇无畏,怎能以我一人微薄之力抹杀大家出生入死博取的功劳,类似的话,我不想在军中再听到。”徐茂说到最后,笑容变淡,声音微冷,神情严肃。
唐折桂听出徐茂话中冷意,微微愣怔一下,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细细品味徐茂的话,唐折桂不禁汗颜,自己所思所想实在狭隘。
谁不想独领功劳,威风凛凛,而元帅谦逊,非但将自己的功劳说成不值一提,反而捧起士卒,胸襟何其开阔。
唐折桂眼光崇敬,赶紧弯身,承认错误说:“是,元帅,属下知错。”
徐蘅搀扶徐茂进帐,取来药箱和清水,帮她脱下血衣擦药。
一通收拾,天色暗下来,徐茂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终于有时间去见被唐折桂生擒的汤腾。
烛光摇曳,徐茂缓步走到汤腾面前,废话不多说,问道:“茂本无意与将军相争,将军想不想做个交易?”
打不过忠义军便罢,还被一个女人生擒,老脸都丢尽了。
自觉深受奇耻大辱的汤腾冷哼一声,脸别过去,硬气地说:“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如此而已!”
徐茂慢腾腾坐下,慵懒地倚靠椅背,悠闲道:“将军急什么,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是爽快人,就跟你直说了吧,十万两黄金换将军及手下士卒性命,全须全尾地送您离开,怎样,这桩买卖可足够划算,将军要不要考虑一下?”
汤腾蓦地瞪大眼睛,扭头看着她,不可置信,“你……”
她不该直接杀他,以绝后患吗?
徐茂看透他的想法,不以为意地捋下鬓边碎发,“我说过,没有同将军争夺的意思,这是一桩咱们双方都满意的交易,将军若是错过,那就太可惜了。”
汤腾怔然,他低垂眼皮思想良久,重新抬眼时,眼里已经重燃亮色,唇角动了动,平声道:“十万两黄金,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没有这么多钱。”
还跟我装!
汤腾什么背景、路数,她一清二楚。
徐茂笑道:“我是真心诚意跟将军谈生意,但将军好像并不重视自己的性命,不诚心啊。”
“游州,平山,临昌王墓。”
徐茂淡声吐出几个字,汤腾霍地变了脸色,扑到徐茂跟前,束缚他手脚的铁链哗啦响。
汤腾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她,嘶声道:“你怎么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将军别激动,反正你死以后,将军的东西成为无主之物,我自己去取,又有什么问题。”
汤腾,外人只知他出身商贾,家财万贯,却不知他真实身份是临昌王私生子,也是挖亲爹坟墓,变卖其陪葬品招兵买马的大孝儿。
掘别人墓发家的,徐茂见过,掘亲爹墓的,汤腾真是古今第一人,可能用自家东西不算偷吧。
徐茂掰手指算了算账,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只取十万两黄金,而将军身死,我能得到手的恐怕就不止这些了,适时还能揭开一个秘辛,为世人展示亘古未有的悲剧,仅是想想就激动人心,将军赴黄泉以前要不要听听?”
汤腾浑身发抖,脸色黑沉。
她果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