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碧草如茵,嫩柳随风,上见桃李繁花满枝,下闻溪流潺潺淙淙,身穿胡人杏红色长衫的女子先一抬臂,后是击掌三声,引得周遭人皆转首侧目,而她对旁人注目未有一丝留恋,只目不转睛地回看不远处一袭雪青底银丝花笼裙的清丽娘子。
腰身未动,肩臂先行,只见曲知笙双手翻转,宛如栖木神鸟,抬眉浅笑间已然起势。
回身半蹲,单臂托出,一翻腕,复起身而立,她不似习软舞者娇媚无骨,肩臂半抬间,她身姿挺拔,颇有纵马疾驰之英姿。
伴着渐响铃声,她如沙洲雄鹰,猛地张怀甩袖,忽又收手侧弯,半掩面容却留一双张扬自信的眸子直勾勾盯看观者。
回旋、腾跳,她动作明快身形轻盈,不时穿插昂首之态,甚为肆意豪迈。
“咚!”
“咚!”
以两道渐弱的鼓声铺垫,奏乐之人也终于赶赴舞宴进程,那透亮鼓音逐渐强劲,和着腰铃声纠缠不休。
腾跳飒爽、旋转明快,曲知笙虽身着窄袖,但胡衫宽松,她衣袂翻飞间带动近身的荼白落花,一如北风搅动漫天玉尘,俏丽且婀娜。
急破催摇曳,罗衫半脱肩。
以往只在诗词中品味想象,如今亲眼看了,竟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贴切的。
即便驻足围观者愈发增多,但“崔清婉”还是难以掩饰她眼中乍泄的惊喜之情,这或许与她在人前刻意保持的沉静淡然形象不同,可她没办法,情由心生,无论怎样克制终究还是会在某些地方流露出来。
“‘落花绕树疑无影,回雪从风暗有情’,某当是哪家舞姬有如此风采,原是出自崔四娘子宅邸。”
循声而看,远超常人的高大身影极易辨认——鼻梁挺拔如山,眉眼间满溢凛然正气,罩在男子魁梧体格外的是一袭藏蓝绣金狮子联珠纹圆领袍衫,其腰间饰有皮质革带,上缀非金即玉,甚为华贵,但意外的是,他手腕处所佩戴的皮质扩腕已有磨损,比起这一身精美奢贵的行头,属实有些老旧了。
“真是巧,居然能在踏青途中碰到裴将军。”
虽高对方一个品阶,但“崔清婉”还是垂眸颔首以示礼貌,不过这样干巴巴一句话实在单薄,她眼珠子一转,忙着又凑了半句客套话。
“说来我未曾亲自登门道谢,实属失礼,还请将军见谅,前几日真是多谢将军府上的马车了。”
“将军?”裴如信轻轻重复这一称谓,而后不动声色地迈步,将那藏蓝色的雄壮身影横在“崔清婉”的眼前,遮挡住对方欣赏翩然舞姿的视线,“你入水救人才将十日,竟有这般好心思,还来踏青?”
眼瞅着无法越过他看向曲知笙,“崔清婉”也只能认命地继续与裴如信寒暄。
抬头上看,对方还是那张始终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峻面容,但与初次相见时那抹极为怪异的瞥视相比,如今的裴如信已收敛了诸多情绪,只是那份审视自己的意味依旧存在。
呼……真不知往日里的清婉娘子究竟怎样得罪过他……
心中无奈叹气,“崔清婉”此时竟没来由地怀念起去值守皇城的崔皓羿来,不过是矮裴如信五六公分的高度,但崔皓羿与自己交谈时可没有这般临下的姿态,对方总会在言语时半倾身子,轻声细语间尽显“亲不亵狎”。
然而不管有再多的小心思,“崔清婉”面上总还得保持笑吟吟的模样,她稍歪发髻,轻声开口。
“虽赶不上春意萌发之刻,但见初夏风光也别有滋味。倒是不知裴将军怎么有空在此游玩,是休沐,抑或是告假?我原以为身居将军一职,得常驻军营操练士兵呢。”
没有接她为了寒暄而抛出的问题,裴如信只是点点头评价了句——
“脾性多些勇毅,但开口间也不似往日般中听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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