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没有了时间空间的概念,不知道过去多久,自己身在哪里,她意识醒了,眼帘还沉得厉害,睫毛像黏住,挑不起来。
视野里一片昏黑,看不到别的,只有陆尽燃台上唱歌时候的眼神在一次次倒带回放,她迷蒙想着,这个人目睹她中途离场是什么心情,发现她不见了,挨个包厢去找,撞开门的一刻,表情又会多可怕。
他的确可怕,不管不顾的事做了一件又一件,不停歇地来攻陷她,他总是能做绝了,一点余地不留,是个极端危险品,可也是因为这样,她那么确信,他一定会找到她。
盛檀在被子里挣动了一下,指节蜷起,努力想拨开雾睁眼,看见他。
陆尽燃就在她附近……
她知道他不会远离,放着她一个人昏睡。
再嘴硬,再装作无所谓不在乎,冷静得仿佛从来没有悸动过,又有什么用,真正危急的关头,身体精神都脱离掌控,她脑子里唯一装的只有他。
不是想他来救,是没道理的相信、溃败、软塌,极力掏着自己潜能,硬要等他出现,更怕自己真出事了,他要怎么办,他还没有被爱过,一点温柔也没得到。
盛檀蹙眉转了转头,眼角沁出一抹潮湿。
还要回避自己,回避他到什么时候,她狠话已经说累了,拒绝也到底了,到最后都是徒劳。
承认吧……
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抵抗一个人,那么害怕沦陷,因为伤他太多而无法面对,这些本身就是对他心动的证明。
为他痛心流眼泪,想让他去谈稳定正常的恋爱,一边推,一边又被他死死勾住目光,移不开眼,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止是现在,跟他提分手之前她不就已经这样了吗,每一次决绝其实都在欲盖弥彰。
盛檀……
你的勇气哪去了。
爱情或许瞬息万变,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永恒,可不去试,谁能知道结局,就算前路崎岖又能怎样?他不值得你冒险一次吗?
哪怕你对他坏事做透了,有一万种不应该被他这么爱的理由,又能怎样?
陆尽燃敢满身伤地飞蛾扑火,你为什么胆怯到一步也迈不出去。
盛檀抓住床单,忽然攒够力气彻底醒过来,她慢慢聚焦,茫然望着屋顶,见到熟悉的灯具,这儿不是医院,她在……
陆尽燃家里。
身体轻松,没有不舒服,反而因为长时间睡眠得到恢复,这段日子的心力交瘁都被缓解,心里通了,血液也跟着重新流动,有了生气。
盛檀坐起来,床上没有陆尽燃的痕迹,她掀开被子,动作猛一顿,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浊重的呼吸,和某种熟悉的金属碰撞声。
她顺着方向抬起脸,透过卧室打开的门,一眼看到客厅的沙发,浅淡灯光笼罩里,陆尽燃还穿着夜店时的那套衣服,靠坐在一角,整个人颓然地向后陷,头高高仰着,喉结滚动,看不到表情。
“……陆尽燃。”
没有回答,喘声更艰涩难熬。
盛檀快速下床,跑进客厅,拖鞋踢踏的动静也盖不住他急促的吐息,等走得近了,她才看清他皮肤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粉,手臂上筋络蜿蜒凸起,颈上鬓发都是汗,喉咙干涸吞咽着,一颗红痣艳得刺眼,体温烧到滚烫,而他宽松的运动裤下分明……
她愣住,赶忙上前,一脚踢到个空的硬塑料瓶,她本来没空管,但瓶子上的图案定住她,她被拖进包厢时还有一点视觉,看见了这个图案。
是周浮光硬要给她喝下去的那种苏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