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贞却是住在慈宁宫中备受瞩目宠爱的定南王独女孔格格,他又怎么会对这样的年月里所谓的这样的‘青梅竹马’有感情呢?
但那已经过去了。
福临在很多个层面上,都需要亲自见一见孔四贞。
孔四贞似乎笑了一下,但那个笑稍纵即逝,并不明显,看在人眼里,以为她是没笑的。
孔四贞说:“奴才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太后对奴才有恩,奴才想着离京前是一定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奴才身边,盯着的人太多了,奴才不便去乾清宫见皇上。”
“奴才出京后,想平安一些。”
福临沉声道:“朕知道。所以才将会面安排在这里。朕和皇后来了,但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
含璋听他们说话,也透着京外的险象环生刀光剑影。
她看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出声说什么。
两个人这个样子,当然是没有什么私情的。孔四贞看福临的眼神,也不是看有旧情的人的眼神。
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青梅竹马。
可这两个人说话相对就是那么的别扭。似乎沉甸甸的拢着各自一起的四年,偏偏那四年里,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不肯放下,偏偏又不能放下。
难以走过,难以逾越,轻舟过不去万重山。
孔四贞进宫给太后请安的事儿,含璋一点儿都不知道。听孔四贞的意思,似乎是悄悄进宫的。
福临带着人出宫了,贵太妃与博果尔可以不用去管,可宫里朝政上的急务却不能拦着。
如果有事,照旧是迅疾呈送到这里来的。
这才说了几句话,外头吴良辅就轻声说,南边有急务,请皇上批阅。
外头打仗,常有这样的时候,福临不耽搁,起身就出去了。
议政贝勒带来的急务,不好当着含璋和孔四贞的面参详,况且孔四贞是秘密在这里的。不能叫外头的人知道。
福临说去去就来。但含璋知道,这一去,怕是要一两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她和孔四贞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很熟悉,难不成两个人就在这里沉默的坐着等么?
福临走的时候也不说安排一下,含璋想着,要不然她就先让孔四贞去休息一下吧。
瞧孔四贞这清瘦的模样,怕是前一段时间料理孔有德的丧事熬出来的,如今正是该多休息的时候。
含璋话还没出口。
孔四贞就望向了她,轻声说:“娘娘,奴才在广西,已有婚约了。”
“前年,阿玛在手下部将中,挑中孙龙的儿子孙延龄为奴才的夫婿。说是再等两年,就让奴才与他成婚,”
“奴才见他长得俊美,他待奴才也是有礼有节,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当时样样都很出色,奴才也倾心于他。可城破之时,阿玛自尽额娘殉情,部众动乱,死伤大部,他抓了奴才和训儿,要去找敌军邀功。”
孔四贞轻轻抚了抚耳后的伤疤。这就是孙延龄干的。要不是她闪避的快,她和幼弟,只怕早就死在孙延龄刀下了。
她拼死救下幼弟,然后得旧部护送,才逃出了孙延龄的掌控。
孔四贞似在忍泪:“娘娘,奴才已经发誓,此生不再嫁人。要为父报仇。离京前往广西,是奴才在太后面前求来的。奴才答应太后,收拢阿玛旧部,然后交到朝廷手中。定南王的爵位,或者等训儿长大了,再定夺吧。”
孔四贞八岁前,那是跟着孔有德身边长大的。孔有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几乎是当儿子养大的,什么地方都能去,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孔四贞对刀剑感兴趣,那就去学。
后来入宫,陪伴太后身边。旁人看,那是荣耀至极的四年,在孔四贞看来,那是太过想家,也太过压抑本性的四年。
万众瞩目的孔格格,自然是好。可孔四贞,宁愿回到广西去,回到阿玛身边去做那个女公子。
她那个时候,光顾着想家,光顾着应付许许多多对孔家有各种心思的人了,哪怕有太后护佑,那几年也并不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