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同文惜说还是将床换回来,文惜只说那是家主的意思,她做不得主,她也不好为这事去找公爹,便想着若他回来不喜,由他换就是。
慕苏眉间略沉几分。
给他书房上锁,搬走小塌,却又多留张床在,怂包爹这次管的有些多了。
下意识的,慕苏认为与朱虞有关,他将烛火往前稍递,细细盯着面前的女郎。
女郎乌发及腰,面容素净,如出水芙蓉,一双眼眸清亮干净,是惯讨长辈喜爱的乖巧模样。
可仅是因此吗?
朱虞见慕苏盯着她打量,以为他对屋中布置不满,心头更虚,小声道:“我问过文惜,文惜说是父亲的意思,我做不了主,你明日可叫人把床换回来。”
女郎声音轻柔,姿态乖顺,哪有半分泼辣模样,慕苏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是他先入为主,作了误判。
可木已成舟,无更改余地。
“无妨,你先歇。”
朱虞还想说什么,见他将烛火往她脚边递了递,只能道声好,慢慢走去床榻,她刚走到床边,慕苏便灭了烛火,驾轻就熟的走至墙边梨花木床。
朱虞惊讶不已,他在黑夜竟如履平地,所以方才她委实是多此一举。
对于他没同她同塌而眠却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能感觉得,他对她并没多少喜欢。
朱虞尽量放轻声音躺下,他不愿同她多说话,想来是气还没消,她倒是愿意去哄哄,可也要他给她相处的机会才成。
朱虞细细听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只得作罢,寻思着明日再找机会。
屋中布置摆设换了不少,唯有檀香不变,明明是自己睡惯了的床,可那股不属于她的檀香却霸道的萦绕在她四周。
不知这檀香是否有安眠的作用,没过多久,朱虞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她第一时间往墙边望去,却见床铺上已空空如也,问了雁莘后,才知人早就出了门。
并非晨练,而是离了府,据文惜所说,是有要紧公务。
朱虞问道:“三郎寻常何时回来?”
文惜摇头道:“说不准。”
“自郎君任职大理寺后,便极少白日归府,往往都是入夜后回,有时遇着紧急些的案情,一夜不回也是常事。”
朱虞听这么说,也就不好再问,待文惜离开,雁莘问道:“女郎可是在担心回门一事?”
朱虞轻抿唇瓣,道:“正是。”
“那日为了家族颜面,祖母只能按下不发,维持体面,可我知晓祖母这次定是气极了的,我倒也不是想着化干戈为玉帛,只是眼下一家子都在气头上,若他后日不陪我回门,他们必是装都懒得装的。”
若他们不曾那般算计她,她做出这样事自是认打认罚,可对于朱家的每一个人她没有愧疚,重来多少次她依旧会这么做,她不想认错,更不想再看他们脸色,被他们指着鼻子责骂。
然孝字当先,她便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可能当众去顶撞长辈。
届时也只能什么责骂都受着。
不知怎地,朱虞想起昨日闲鹤堂慕苏失望的眼神,心头很不是滋味。
父母早逝,她虽是在自家,却有种寄人篱下之感,她学女戒,学规矩,学贤良淑德,乖巧懂事,尽力去迎合每一个亲人,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那般算计。
如今见了慕家种种,她不免想,她这些年是不是都错了。
若她性子强硬些,他们会不会见好就收,不至于得寸进尺,恨不能榨干她骨血。
“女郎莫太忧心,今日姑爷回来再问问,许是能抽空陪女郎回门的。”
雁篱安慰完,又道:“若姑爷实在抽不得身,我们便问姑爷借几个护卫带着,女郎如今是慕家少夫人,再怎样他们都不能对女郎太过分。”
朱虞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她自会找机会问问他,若实在不成,她也不逃避,她与朱家早晚还得闹上一场,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便是。
就如雁篱说的,他们再怎样总不至于要她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