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惜见朱虞盯着荷塘走神儿,料想其中有甚渊源,试探询问:“眼下时节正出莲蓬子,清甜得很,奴婢叫人给少夫人采来尝尝鲜。”
朱虞见她误会,不多解释,只随口拒了,抬眼去瞧东面林子,问:“那头是何处?”
文惜识趣不追问,回道:“是一片枫林,今儿郎君怕吵着少夫人,便是过林中晨练,寻常除去侍林人也不许旁人靠近,少夫人想去,自是使得的。”
听文惜此言,朱虞便觉这片枫林或对慕苏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又想起自己被毁的桃林,便多问一句:“三郎如此珍爱,可有什么说法?”
文惜便道:“郎君幼时爱与大公子在枫林顽闹。”
朱虞心中触动,原也是故去亲人留下的回忆,如此,她不好去了。
“有些困乏了,便不过去。”
文惜自不多话,侍着朱虞回正屋;下午无事,在文惜的提议下,朱虞见了出云轩的仆从,由雁莘之口恩威并施一番,发了赏钱,也算认个脸熟。
出云轩原本的仆从将近三十,内院伺候的却不多,除去洒扫,能常在屋里伺候的就只慕苏的贴身侍从言瑞与女使文惜,二人分管出云轩,言瑞主外文惜主内。其余负责伺候洗漱的仆从,不多进屋。
朱虞拢共带了八个陪嫁。
以雁莘雁篱为首,一个内院粗使女使和一个内院粗使婆子,外院亦有二人,另有两个年纪不大负责跑腿的小子,分工与原本出云轩的多有重合,自需另做安排,等忙完这阵子就到了哺食时辰。
前院已差人过来请。
朱虞心知应等不回慕苏,领着女使自去了。
路上朱虞有些忐忑,晌午在闲鹤堂不欢而散,这顿饭恐怕并不那么好吃,可到了饭厅,她才知自己多虑了,各房主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除却最开始的礼数,一桌子人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虽说不上和乐融融,但也相安无事。朱虞向是个怕麻烦的,生怕谁吃饱喝足煽风点火,用完饭半点不多留,径直回出云轩。
回去后,唤文惜来问:“府中每日可都要一起用饭?”
她惯是不喜一大家子心思各异的坐一桌,一顿饭吃下来半天都不得消化,遂趁着一次生病央了祖母在院里设了小厨房。
如今慕家是这样的乌烟瘴气,她自也不想同他们日日相对。
文惜揣度着朱虞心思,答道:“郎君时常回来晚些,赶不上正点,出云轩因此有间小厨房,少夫人若愿意,今后可就在出云轩用饭。”
朱虞一听,心情顿时开朗:“如此甚好。”
文惜自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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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苏入夜时分才归。
彼时朱虞刚熄灯就寝,听见门响,疑惑唤了声:“雁莘?”
半晌不见回应,朱虞猛地意识到什么,忙坐起身,隔着纱帐问:“可是夫君?”
话落,听人轻嗯了声。
朱虞怔愣片刻,掀开纱帐摸黑穿上鞋,边去点蜡烛边解释:“方才言瑞来报夫君今儿歇在书房,便没留灯,夫君稍等。”
屋里一片漆黑,朱虞只能凭着记忆摸黑找蜡烛,可这里不是她住了多年的嫆宝轩,也非谨宁轩,才来第二日,自不可能在夜里来去自如。
好不容易摸到蜡烛,摩挲着去寻火折子时,不防被矮凳一绊,身体往前栽去,她吓得惊呼一声,然就在下一瞬,手臂被一股力道拽住,惯性使然,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屋内静止几息,在朱虞还惊魂未定时,头顶上传来如玉的嗓音:“无碍?”
她赶紧定神,往后退一小步,道:“无碍。”
黑夜中,听他嗯了声,开口道:“蜡烛给我。”
朱虞默默将手中蜡烛递过去,只听一阵轻微动静后,蜡烛被点燃。
她抬眸看过去,正对上郎君看过来的眼神,她下意识躲开,低头道了谢。
慕苏没应声,举着蜡烛扫了眼四周,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原本宽敞的屋子被陌生的物件儿占的满满当当,若非他夜能视物,只凭着记忆摸来难恐也走不平顺。
忽而,慕苏的视线划过陌生的拔步床和自己那张被挤到墙边的梨木床,遂蹙眉看向朱虞,无声询问。
朱虞略微心虚,有些局促解释道:“抱歉,父亲让人安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