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气,空气不够凉,不能让大脑迅速冷却,好在将声音艰难柔了下来,“先回家吧,到时候通知你。”
小灵觉得老板脾气真好,出这么大的事还能和颜悦色讲话,打心底希望继续开店。然而她只是个小小员工,没本事提建议,点点头便离开了。
得到消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提前转让的店铺也不止应倪一家,争吵越来越激烈,戴红帽子的管理人员终于出面控制局面。
应倪凑过去听了两句,官腔打得比放屁还不如,说是会给点补贴,但比起这条街的转让费和租金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火冒三丈,不知该怪谁,好像谁都能怪,又谁也怪不了。
憋屈地一脚踹上铁皮。
铁皮薄薄的,弱不禁风,被她踹凹了一块,管理员被动静引得看过来,呵斥了一声,应倪跟没听见似的,或者说根本不怕,不解气地又踹了两脚,而后掉头往店铺走。
走路的姿势又快又僵硬,目视前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你打算怎么办?”陈桉尽力保持并排,胳膊微抬,时刻准备接住不看路的女人。
应倪罔若未闻地往前走。
店铺门口堆放着一些没用完的建材,装修已经全部完成,只剩下最后的招牌还拖着。
因为一直没想好取什么名字。
“行了,不知道就先回家。”陈桉说。
应倪没吭声,蹲着把飞南水的机票退了,等到退票成功的消息弹出后,才抬起头来,“你去给我买包烟。”
“烟能解决问题?”陈桉问。
应倪昂起脸,眼里满是倔强冷傲的威胁:“你买不买。”
陈桉很多时候都拿她没办法,看了眼远处,“什么烟?”
应倪说:“粗的,随便什么都行。”
应倪平时抽细烟,只有刚回国那会抽粗的,劲儿大,接连吸几口大脑就缺氧麻痹放空了,那?*种什么也想不了的感觉太爽。
后来胃不怎么好,就不敢再抽。害怕生病了没人照顾她,更没人照顾林蓉苑。
便利店在街的另外一头,不超过一百米的距离,不到两分钟,陈桉就回来了。
他没有把一整盒烟抛给应倪,而是撕开递过去一支。盖下来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应倪,有种说不出的强势。
“一支,抽完就回去。”
“你着急自己先回呗。”
应倪冷淡地点燃烟徐徐吐出一口,顺着被风吹散的烟雾看去,黑夜加深了人的眸色,让陈桉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沉稳,也和一个小时前在浴室压着怒火干她的男人判若俩人。
他当然不着急,他是开大公司的人,一两百万的损失比不上回家睡觉做、爱重要。
可对她来说,带来的打击仅次于得知父母出车祸。
因为她是一个清高到永远都不想低头的人,五百万里的每一分都是当初忍着憋屈换来的。即使现在喜欢上了陈桉,也不代表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开口索要。
那样会让她觉得到头来还是得靠别人,一直靠别人,永远一无是处。
抽烟的间隙,她又看了陈桉一眼,他的表情依旧冷静,只是在视线扫到她没穿袜子露出的脚脖子时微微蹙起。
他们担心的不是同一件事。
但应倪也能理解,毕竟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是没法共情的。
她收回目光,沉默地抖了抖烟灰,似被陈桉的冷静传染,一支烟燃烬后,她没想象中的暴躁,甚至抬眼说话时能带着点岁月静好的淡笑。
“烟给我,你先一个人回去,我再坐一会儿就回来,保证没事。”
陈桉看着她,没说话,代表不同意。
“我不是在发脾气。”应倪解释。
她需要再冷静一点,爸爸去世、妈妈做手术都是这样的,她需要一个人慢慢地想,想清楚,确保做出的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不后悔。
“你觉得我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当乞丐?”陈桉说着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应倪转头眯起眼,阴阳怪气,“老板行行好扔两颗硬币呗。”
陈桉从喉咙里冷呵出一声,在台阶上一点也不像个总裁样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