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并不显得燥热。
两辆轻车,载着众人于湘水湖畔停下。
棠音就着李容徽的手步下车辇,甫一抬眼,便见眼前华灯如昼,无数少年男女手提华灯来往其中,自湘水桥上笑谈而过。而桥下的湖面上燃着无数河灯,泊着画舫,靡靡的丝竹声正自画舫中缥缈而出,将这一城尚未褪去的春意点染到了极处。
“扬州风景,果真是名不虚传。”棠音杏眼微弯,只伸手稳了稳幕离,便抬步跟着沈钦与戚芸往前处行去。
说来,扬州是戚芸的祖家,她年幼时便是在扬州城里长大。
只是后来及笄那年,父亲升迁成了京官,这才随着家人一同来了盛京城定居。
也正是在那年的等会上,结识了沈钦。
自然,这也是沈钦与戚芸大婚后,棠音才知道的事了。
如今想来,才恍觉时间已过了如此之久。
正思量,却听身旁的李容徽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棠音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首望去,这才发觉自己一直被李容徽带着往前走,而此刻身旁早已不见了沈钦与戚芸的身影。
“哥哥与嫂嫂呢?”棠音一愣,下意识地垫足往外望去,却只见游人如织,灯火如昼,隔绝了视线。
李容徽却并不讶异,只握着她的手一壁往湘水湖走,一壁牵唇轻笑道:“走散了便走散了罢。左右等灯会结束了,回戚府便能遇上。”
棠音听他这般开口,便也轻轻颔首,只将视线落在满街的灯火上,轻弯了弯杏眼:“那我们如今去哪?”
“无拘于去哪,随意走走便好。”
夜凉如水,两人与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两盏白兔花灯提在手中,顺着湘水畔,一路走,一路买着小食吃着,说着小话。
因各自戴着幕离,又是在远在帝京千里之外的扬州城,不怕旁人认出,两人都比往日里愈发随性些,只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竟也走到了湘水湖畔的渡口。
丝竹歌乐声乘着夜风徐徐而来,引得无数有人停步,迟疑着取出了银两,踏上了泊在湖畔的小舟,由艄公送往湖心的画舫。
棠音驻足看了一阵,带了带李容徽的袖子,轻声道:“那里似乎很是热闹。”
李容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轻抬了抬唇角,带着她就近寻了一名艄公,随手拿了些银子给他:“去湖心画舫。”
那艄公见银子不少,面上立时露出笑意,忙连声问道:“两位是要去那一艘画舫?”
棠音也是初来扬州,并不知里头有什么讲究,便随意往湖心扫了一眼,对着装饰最为华美富丽的一艘画舫道:“便去那艘吧。”
艄公闻言,倒是略迟疑了一瞬,但见李容徽与棠音虽戴着幕离看不清容貌,但身上的衣饰皆是不凡,便也终于应了一声道:“那两位船上请吧。”
李容徽便扶着棠音上了小舟,方坐稳,艄公便已解开了船绳,随着竹蒿轻轻一点,小舟轻盈而去。
棠音垂目望着两旁倒映着灯火的水面,忍不住轻轻笑道:“看着无风无浪,却晃荡个不停。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们来扬州之前,走水路的时候,也是这般,没个止歇。”
李容徽也垂目望了稍顷,那双素日里冰冷的浅棕色的眸子似也染上了水面上倒映着的灯徽,无端显得柔和许多:“若是你不习惯,那我们回去的时候便不走水路了。要几匹骏马拉车走官道,也慢不了几日。”
“扬州城距帝京千里之遥,若是走陆路,慢得何止几日。若有这时日,倒不如在这扬州城里多住上几日。”棠音抬起视线,望向远处人来人往的湘水桥,杏眼微弯:“我还挺喜欢这扬州。”
“那便依你。”李容徽轻声应下,眸底也涌上几分笑意。
而船头的艄公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下意识地笑着接口道:“不怪两位贵人喜欢。我们扬州城可是一等一的好风光,许多贵人都爱往这走。就连那——”
他的话未说完,一抬眼,却见画舫已近在眼前,便笑着止住了话茬,停下了小舟道:“二位贵人,到了。”
棠音一抬眼,便见那画舫就在眼前。不过咫尺的距离,愈发显得明艳旖旎,如一朵硕大的红莲盈盈开在湘水之上。便也谢过了艄公,与李容徽一道踏上了画舫。
画舫之中,又是另一番天地。
靡靡的管弦声中,身着彩衣轻纱的美貌歌姬们手中或抱着乐器,或捧着酒樽,娇声谈笑着从容来去,带起香风阵阵,熏人欲醉。
“扬州城诗酒风流,果然名不虚传。”棠音笑了一声,与李容徽一同避开了一名醉醺醺的权贵,由一名女使引着,往里间行去。
愈往里走,舫内便愈是繁华,歌姬们身上的华衣也愈发繁复,歌喉愈发婉转,容貌也愈盛。
行走期间,便如同走在繁花深处,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棠音在宫中也赏过不少歌舞,但踏上歌姬的画舫却还是第一回,便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