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得来者,似看出少女的忐忑怯懦,男人尽力地舒展开蹙眉,眉心因常年拢眉而生的竖褶微微展平。
贞娘,他的儿媳,谢焕之妻。
五年前接她入府,后面些年他公务繁忙,贞娘交与焕儿的姨母教养。这些年鲜少见她,印象里娇憨柔弱的少女如今亭亭玉立,礼数周全。
见着少女越发低垂的头颅和茫然无措飘忽的眼睑,谢嵘心知自己官威甚重,儿媳害怕与他独处。
心道不与她为难,不由地收敛了身上的肃厉,和气道:“周妈妈已去了厨房取食,你且自去用食罢,不必过来。”
少女肉眼可见地轻舒了口气,礼数周全地请安告退,正欲回自己东院。
却不想刚转身,听得背后推门之声,又被喊了停。
“且慢。”
男人沉厚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少女芳步一顿,连忙转身恭谨地微垂着身儿,一副谦卑听训的姿态。
“贞娘,焕儿可在家?”
林贞摇头,回应:“夫君去了州城,还未归家。”
“何时去的?”
“五日前……”
听得少女回话,谢嵘本是舒展的浓眉瞬时一凛,眉宇间的冷肃下双眸的了然,不怒自威。
自谢焕过了院式归家,这两年与他请了名师授课,便是为了今年秋闱。
竟不在家好好温习功课以备乡试,还故态复萌得意忘形地去州城鬼混,五日都不曾归家,更莫说苦读了。
谢嵘已生怒意,只是他向来内峻外和,除了眸色愈发森冷,声音与神色皆起伏不大。
“好,为父知道了,你且回去用食罢。”男人温声道。
目送少女出了正院,男人这才推门而入。
进了书房,书案前男人正襟危坐,拿起一摞公务批复起来。
待房门再被扣响,男人这才放下手中的折子,扬声进来。
一个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的老妇端着食盒进门来。
谢嵘连忙起身上前帮忙,边摆边温言劝道:“让丫鬟送来便是,妈妈何必亲自送来。”
面容慈和的老妇人,大概天命年纪,脸上已是遍布皱纹,却是天生的善面。
闻言扬着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拍了拍男人的大手,将筷箸递与他。
谢嵘默契地接过筷箸,用起食来。
待男人用完晚食,复又坐于案前,一副挑灯办公的打算。
老媪收拾了食盒,看见复坐案前浓眉微拢,一派温厚稳重,却身披万千孤寂的男人。
恍惚间,又忆起那年向来寡言沉稳的少年身着状元袍骑着大马难得意气的模样。
老媪心中叹息,终是摇了摇头,提了食盒轻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