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目光却始终不肯放松,黏在简宁的身上,他从未觉得阿宁的脖颈如此好看,修长白净,这样直白地袒露于月色之下,好似碰一碰,就能抓住此人身上所有的软肋,又能惹出他无尽的柔情。
他自明白阿宁素来端方矜持,便是随意起来,也只是躺在他身上小憩,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在今夜变了味,好似有一个声音在云澜舟耳边蛊惑,要他去戳破这书生风雅背后的隐秘。
云澜舟从未像此刻这样细致地打量过阿宁的脖颈,唇畔,以及那垂在身侧的手指。
阿宁面若丹青,轮廓柔和如水,这含蓄温雅的气质,如何就危险了起来?云澜舟一面想离开,又一面忍不住低下头去,越是靠近,越是像紧张得心如擂鼓,阿宁仿佛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实则水底暗流涌动,让人想看清那里面到底蕴含着什么,隐藏了什么。
他很怕简宁忽然睁开眼,然而也不知为什么害怕,与简宁相处这六年来,他们亲密得连对方身上长了几颗痣也晓得,便是阿宁醒来了,那又如何呢?
便是他亲吻……
云澜舟顿住了,他想亲吻阿宁?
为何?
这个忽然的念头让他心神激荡,立刻直起了身,一双惯常淡漠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瞳孔睁了睁,长吸了一口气,缓慢且无力地向后倒去。
他盯着那轮弯月,仿似弯月也盯着他,在质问他,凝视他。
两日后,云澜舟得到了暗卫私下提审那两位考官的口供,果然不出所料,是太子先行贿赂,又捏住了这两位官员曾经贪污受贿的把柄,并且允诺,等事成之后,太子必定会向皇帝求情,允诺这两位官员只判流放,中途派替身换人,带着银钱同家人远走高飞。
而那十位考生中,有两位是太子安排的人,一位是第三名郑锋,原是苏州商贾出身,与太子的母家有些渊源,装出一副家境贫寒被方湛赶出门外的样子,主要就是为了引诱二皇子的眼线来招揽他。
另一位是第九名的周济,此人是真的家境贫寒,世代务农,庆州人士。原本务农人家也不算很差,六年前庆州地震,他家里人未能及时得到消息,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他和年迈的老母亲。
母亲有腿疾,心肺也受了伤,周济便只好四处做工,也就是此时,偶遇了在庆州赈灾的太子,得太子施恩,归入门下。
此番有周济和郑锋确实是提前收了考题,并且也是他们二人出面与考官接洽,做出一副科举舞弊的样子,顺应太子的吩咐,在被抓后攀咬二皇子。
简宁看完这些口供之后,对太子的手段和心思又多了几分警惕。
“可惜就算是现在呈给皇帝,也未必有用。”简宁合上纸页,不觉心中叹息。
不知不觉间,云澜舟已经换上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正把头发高高束起,转过来答了一句:“我要去夜探方府。”
“现在?”简宁猛然收敛心神,跳下了罗汉床,道:“为何不让暗卫去?”
“此前去过,连后门也没有摸进去,还是我去吧。”云澜舟用发带将头发束好,从书案上摸了个小盒子揣进兜里,抬眸时,发现简宁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有何不妥?”
简宁摇头。
云澜舟的这身夜行衣做得极合身,修长挺拔的身形轮廓分明,为了行动利落,袖口紧束,衣摆较短,露出一截黑锦云靴,腰间束着宽皮腰带,这衣裳本就贴身,腰带又紧,更显出那劲瘦的腰线来,英俊得仿似刀锋般利落。
他不知为何看得愣了,等云澜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才尴尬地笑了起来,“殿下真是俊朗非凡,一件小小的夜行衣也能穿得如此出众。”
云澜舟闻言,自是欢喜,如往常一般,把头低下去让简宁摸摸。
简宁怕把他的头发摸乱了,只是轻拍了拍。
原本高高束起的发髻如苍松凌霜,显出几分肃杀之气,这一拍,云澜舟额前一缕发丝微微垂落,倒显出了几分风流来。
方府也算得上龙潭虎穴了,机关暗器越来越多,这些年暗卫们勤加训练,可每次去,暗探都会被挡回来,云澜舟的学了秦家身法,加上暗卫们日常陪练,内力深厚,轻功十分了得,便是皇帝身边的密探也比不过。
由是,云澜舟去方府,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这些事简宁很明白,只是担心云澜舟去会受伤,毕竟再厉害的人也是个人。
他微微皱眉,目光在云澜舟身上流连片刻,不由自主地伸手,抚过他臂上的衣袍,“要不还是多寻几个人陪你,我怕方府的机关又变了,你右手还没好全,还是……”
“不如阿宁跟我一起去?”云澜舟问。
第60章第60章
“我去干什么,我不会轻功,別耽误了你。”简宁失笑道,笑容掩不住担忧,略想了想,绕去书案背后的暗阁旁边,取出了一把袖箭。
这是改制过的箭,使用时只需要轻轻拍打手臂,便可以射出子弹。
这本是林雪衣和二皇子做出来给简宁防身用的,因为只有简宁在武艺上毫无天分。
或许是因为他穿越来穿越去的,导致身体无法和这个世界的规则相适应,所以无法聚集内力。
由是,他拳脚功夫是会了,可一旦碰上好手,便无力自保,由此才改制了一把袖箭,只要敌人不超过三十米,简宁都能射中。
“不用,我带着反而累赘。”云澜舟把袖箭放了回去,看着简宁的神色,微微勾起了唇角,“阿宁不想出宫游玩么?我用轻功带你出去,你在方府附近的酒楼等我便可。”
简宁心中暗自盘算,若自己随他一同前往,多有不便,且仙师出宫若被人发觉,必引起百姓惊动,如蜂拥而至,岂非暴露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