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轻声说:“若早知道他这样缠人,我当时就该趁他在军营,让人一杯牵机酒毒-死他。”
沈衍易手指无意识的攥紧。
“别看他现在能欺负你,掌制你。”慕景焕一笑:“他小时候又笨又倔,你过来,我跟你讲讲小时候的事。”
因昨日在国库忙活一日,今日还真没法久站,他走过去,顾不上什么尊卑之礼,在一把太师椅坐下。
太师椅明显高于慕景焕的矮榻,但慕景焕也没计较。
“你知道我为何要害慕靖安么?”慕景焕有些得意:“别看现在都说慕睿聪有度量,其实他小时候就是个怂包,天天给我赔笑脸,给我身边当奴仆。”
“在慕睿聪后边还有个皇子来着,就比慕睿聪小几个月,他外祖家犯了事儿,连带他跟他母亲都被抹杀了,不然慕靖安应该算老四。原本的老三也巴结我,跟在我屁股后当狗,我揍他们他们也不敢说,我母后后宫恩宠无人能及,又有手段。妃嫔都不敢惹我母后,生了儿子怕养不活,都让儿子来讨好我。”
“只有慕靖安不讨好我,俞贵嫔也撵他来中宫给我当狗,但是他转个头跑御花园自己玩一天,压根没来过。所有人都巴结我,就他不巴结,你说我能看得上他么?”
沈衍易鲜少像现在一样真心的偏向在慕靖安一边。慕景焕简直不可理喻。
他听着慕景焕的描述,几乎能想象到一个面容模糊的小孩,一个人或者带着宫人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玩的很开心。
“他看不惯我,他就是想当太子,宫里的太子从出生起就有野心…”
沈衍易蹙眉,他自己并未意识到有表现出不耐烦,但慕景焕在激动的诉述中徒然停下了。
“你不想听这些烂遭事。”慕景焕倒是很敏锐:“那我不说了。”
慕景焕喝了一口茶,在沈衍易刚想询问自己还能不能离开时,他徒然暴-怒,将白玉茶杯用力掷在地上,然后猛地起身掀了桌子。
沈衍易的心砰砰狂跳,慕景焕对着他发火:“你不想听!没有人听我说话!”
若是早知道他会发怒,沈衍易一定不会松懈表露出任何神情。
“你…”慕景焕窜到他面前抓住他领口。
下一刻楼梯传来脚步声,慕靖安阴鸷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慕景焕,你是不是脑子灌铅了?”慕靖安紧紧盯着慕景焕,看上去不急不缓的走过来。
其实他很担忧慕景焕穷途末路拉沈衍易同归于尽。
“滚吧你。”慕靖安找准时机一脚踹开了慕景焕,才发现担心多余了,慕景焕压根没想死。
慕靖安检查了一下沈衍易有无受伤,然后听他解释:“皇上下令他在此处禁足,任何人不得擅入,你和我依然算是擅入,所以不能再给他打死,他死在这儿对我不利,乖乖,你能理解吗?”
沈衍易有点烦的偏过头。
“我就当你理解了。”慕靖安哄他:“我说的不是大话,他很快就要完蛋了,死也也是迟早的事,你放心,我必得给你出气。”
慕靖安扶沈衍易起身,对他说:“不过现如今他打他两下也无妨,你没习武,打也打不坏,你先解解气?”
沈衍易不虞的瞪了慕靖安一眼。
慕靖安也不敢再逗他,“行,那咱们先回家,你看,我就说你兄长不如我靠得住吧?才管了你几日就被他老子管了,还把你丢给慕毓雅那头蠢驴。”
第65章第陆拾伍章
慕景焕明显话没有说完,劳动自己妹妹请人过来,显然不是要叙旧那么简单,沈衍易其实能猜测到一些,无非是要从他这里找破绽,是伤害慕靖安还是给自己翻身才像目的。
沈衍易不觉得自己这边有机可乘,反而隐隐觉得慕景焕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也是他愿意坐下来听他说话的原因。
慕景焕傲慢的毫无道理,沈长易也爱欺负兄弟,但他的恶意是缺少管束的兽性,还有毫无上进的意志结合而成的。
沈长易不在乎名誉荣耀,只求眼前的爽快。
而慕景焕显然不是这样的身份,他坐在太子高位上,未来要继承江山,他的身份不容许他如沈长易一般不要脸。
但他仍然不要脸。
沈衍易很难想象一国太子居然能不在乎朝臣的信服,屡屡犯错没有长进,简直奇事。
今日来与不来沈衍易没有选择,就像当日慕毓雅绑他,沈鸿雪敲晕他。
他孤身一人面对那么多人,无关他个人强弱窝囊与否,而是形势。
他一直在被裹挟在权势斗争中,以一只蝼蚁的身份。
沈衍易已经不再自我厌弃,皇权之下,甚至官至宰相的濮兴怀都是蝼蚁。
草席裹尸,荒野乱葬。不是个别人值得悲讼的罕见异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