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向轿子那边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大人,为我正身。”女子心性善良,深陷魔窟却也不顾一切的勇于逃出,面对巡察使询问也是不卑不吭,将自己遭受的所有苦难平淡报出,也没有用凄惨来博人怜悯可怜。她也不愿于巡察使和易梓骞,扯上因果,她知自己身份尴尬,尽管是被迫,却也是坐实了妓子的名分。她深知自己身子和名声已经是不干不净,自然是不愿再牵上他们,于是孤身一人,在众人瞩目下离去了。就如当时怀揣着希望,面上还有些天真,踏着朝阳一人来投奔亲戚。可现在这身影,却带着一些却被这世间的无情无理,折磨成了这幅模样。事情落幕,人渐散去。易梓骞目光却还停留在远处,望着那顶官轿,回想轿中人声色越发觉得熟悉。此人腔调的确威严有力,可声线略显年轻,见得这名巡察使年龄不过弱冠左右,若是不摆着严肃声腔,定是一副清冽温润的嗓子。在脑海深处,他似乎与这声音主人曾在哪里呢喃侧语过。那随从打扮的下人,贴近了木窗帷,恭恭敬敬的汇报着。引得那巡察使,用手将帷帐卷上定子,正要与那随从说些什么时。刹那间,那人从万众百态人群里随意一瞥,便瞧见了坐在轮椅,静如春松的少年。易梓骞与之对视,惊叹这受人尊敬的巡察使老爷,不正是易家三郎易鹤吗?易鹤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易梓骞,愣着后的一瞬间,便是满脸惊异喜悦。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他乃朝廷命官,也不是那个骑马背卷,大道论治的书生,论礼数也不能下了轿子,把自己的弟弟拥在怀里。还是压抑着喜悦,微微收敛一番自己的情绪,耳语于那随从。那随从得了吩咐,便走过来跟易梓骞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现请你来府上做客。”易梓骞见易鹤身负官职,显然是寒窗苦读金榜题名,终究是出人头地了,也是为他高兴的。可听着易鹤称呼,见了他恐怕都要自称一声“草民”,突如其来的身份有别让他无从适应。那随从见他不答,好脾气的问道:“公子?”易梓骞回神,笑着鞠了一礼道:“草民谢过巡察使。”来了巡察府上,那随从便安置他在一个偏厅等候,说的是大人还有些要事处理,请他稍等片刻。易梓骞颔首,那随从就退下了。巡察府比易府倒是大上许多,装饰素雅,放眼过去从偏厅看到后院,种了许多株梅树兰草,大概是依着的是易鹤的喜好。一阵脚步从远及近,先是缓慢后又有些急促,易梓骞转身果然见易鹤走进偏厅。四下无人,易鹤也不必端着官样子,将易鹤一把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发,颇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叹道:“太好了,梓骞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易梓骞经历了诸多,此时落在亲人温暖的怀里,心中酸涩,也是哽咽着欲落下泪来,几乎想着痛哭一场,把遭受的种种折磨都发泄出来。他忍着泪通红着眼,故作轻松道:“三哥,我活的很好。”易鹤松开他,从未有过的亲昵着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着道:“父亲半年前才书信告知与我,说你被贼人掳走从此下落不明,我几乎夜不能寐,恨不得亲自去寻。”这次易梓骞没拒绝易鹤的温柔,他覆上易鹤颤抖的手,轻笑道:“我知道,尽管其中艰难可我依然活的很好,既然难得同聚,三哥也别这般伤感了。”易鹤压抑着感伤颔首道:“说的对。”接着目光往下看着他的腿,有些犹豫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易梓骞却沉默着不肯说话了,他本是想筹编着谎言,让易鹤不用为他担心。却又想着自己这腿废了便是废了,几乎所有人看着他的残疾,可知他的不幸,他又该拿什么幸福来掩盖自己的不幸呢?易鹤见他不愿回答,知他是遇上了什么可怕之事,难以过这道坎,瞧他这般清瘦心中暗痛,道:“好了好了,你不愿说就别说,放心我定会寻一位良医,治好你的腿。”“这几日便在我府上住下,瞧你也太瘦了,定是吃了不少苦,我让厨娘给你煲鸡汤调养下身子。”易梓骞也是想念他这位哥哥,想着聚一聚也无妨,便应下来道:“三哥,我现借住在友人家,若是不回去他便要着急了。请帮我写一封书信,送到林燕山上,寻一位名叫沈谷霖的大夫,交到他手上告知他一声。”易鹤见他应下,喜上眉梢,道:“好,我这就叫人写了送去。”易梓骞颔首,易鹤喊了婢女引着他去东厢院里的一间房,让他在此间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