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吞吞跟在越跑越远的两人身后迈开脚步,路过厕所时又在意朝它多瞥了几眼。
——里面真的没人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把因为没纸而抓狂不已的近藤孤零零丢进即将来临的一场恶战,你稍作踌躇,见九兵卫已经察觉土方和新八的踪迹追在他们后面,便背起医药箱疾步跟过去,踏进沙沙作响的红叶林深处。
……
你往前赶一段路后,发现土方与九兵卫在林间开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主将新八则消失不见,想必是土方为了掩护新八而自愿在半途截住她拖时间。
土方再次身陷比刚才还勉强的苦斗,这一次因带伤参战和体力耗尽,完全是落入下风,整个人让九兵卫用木刀抽到无法还手,只能节节败退被动挨打,头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流如注,将绷带染成暗红。
你注视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土方微微蹙眉。
——不对,不单单是伤势和体力的问题。
“在战场上,呼吸被看透就等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九兵卫一边用木刀狠狠将他击飞,一边冷然用言语进攻,说出与你相同的判断,“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比疲劳和呼吸紊乱更大的问题是剑很迷茫,你以为这样的剑能战胜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土方双手将剑竖在身前重新摆好御敌架势,面对她的质问沉默不语,脸上表情却在一息间浮出混乱。
见他的出招在迷茫与坚定间来回不定地变换,你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最终,九兵卫把土方胸前的大盘子轻松击碎,同时将人也打趴在地,在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中获胜。
正当她收刀准备拎起土方的衣领去找新八时,你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开口叫住了她:“请等一下,柳生君。”
她转过身,右手下意识警觉搭上剑柄:“是你啊……在酒馆挡下我拔刀的女人,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吗?但我在游戏开始前没见过你。”
“我只是来帮你们这场混战收拾残局的医疗兵,更直接点说……就是个看戏的。”你毫无惧色向她走近,在动弹不能的土方身边蹲下,把人从地上翻了个面,开始拆他血红的绷带。
九兵卫低头凝视着你,迟疑片刻,才缓缓将手从剑柄上移开:“你究竟是什么人?”
“名为枝川景,小时候来你家讨教过剑法,也是阿妙的好朋友……听说她要嫁给你,我就前来探望,没想到这里喧声震天的。”
“原来如此,很抱歉……是我们柳生家接待不周,在贵客面前丢脸了。”九兵卫向你微微欠身,彬彬有礼地道歉。
“不必道歉……快去找下一个对手吧,祝你武运昌隆。”
“谢谢你的祝福。”她在背过身的时候顿了顿脚步,“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我期待能与你正式较量一场,枝川。”
“当然没问题。”你给土方的头上重新绑好绷带,温柔回应道。
背后的脚步声逐渐离自己远去时,土方终于恢复了意识。
“阿景,看来我们被卷入了一场天大的闹剧……”睁眼看看你,又看向已经独自离去的九兵卫的背影,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虚弱,“那家伙……”
“是女人。”
“诶?”
面对躺在地上眨巴着眼对自己发愣的他,你仍旧面不改色,平淡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喂喂,你早就知道的话,之前为何不告诉我呢?”
“因为我觉得这不是重点……而且你刚才不也察觉了吗?从她的用剑方式里。”你撑着他的背帮忙支起身子,嘴角上扬不留情面嘲讽,“和先前那场战斗不同,感觉你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手里的剑都不知该怎么挥了,跟个刚入门的外行一样,怎么回事?”
“我当时在想……如果是这样,那这场架,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打的啊?”在你的搀扶下站起来,土方垂头望着地面,有些丧气地解释,“虽然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迷茫,不管对手是什么人,都要尽全力去击败……好痛!”
你使劲拍了拍他躬着的背,面露不悦道:“十四郎,你的武士道竟是如此狭隘吗?我理解你是个非常温柔且有原则的男人,打心底里想要呵护女孩子……但九兵卫也是作为一名武士、作为阿妙的婚约者想与你认真决斗的。你如果那么想,既没有在尊重她,也没有尊重你自己的武魂,不是吗?”
听见你振聋发聩的质问,他不发一语,呆立在原地。
“女人与女人,也是可以相爱和结婚的。”你望着他凝滞的面容,逐字逐句认真说,“我无意改变你对待女性的原则,只是想提醒你……别被这社会强加给我们的枷锁和框架,给牵着鼻子走。”
“……对不起,是我刚才没能想清楚,吃了败仗,也让你操心了。”半晌,土方脸上震惊的神色慢慢褪去,像是内心总算通彻般,眼神恢复了斗志,直视着前路,“你说得很对,但志村妙知道这件事吗?如果她不知道,岂不是被柳生家给骗了……?”
“她当然知道,但依旧选择答应求婚。可我已经跟她谈过了,她对九兵卫并非真正的恋情,只是觉得有责任做她的左眼……即使让周围的人伤心,即使要牺牲自己的自由,也要满怀着愧疚踏进柳生家的门——”
秋风悲泣着从林间穿过,吹起耳畔的亚麻色发丝。
“阿妙她,不是想来结婚,是想来赎罪的啊。”
那个冰冷如霜的真相,缓缓从你口中吐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