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对了。”华仲贤笑道,“他出身燕州,是丹原最北边的地方。”“啊……”她不禁以纤手掩唇,小声惊呼,她也没想到蒋高歌竟是来自燕州,她还以为那么寒冷的地方,男子都长得高大壮硕,性格豪爽,原来也会有蒋高歌这样的类型。这当真是印证了华医师那番话了,北方、南方,本就不应该以地域简单划分,并把地域中的百姓归为同一类,可是那条穆江,还有朝廷的决策,却把天下一分为二,隔绝了两国的往来。她不由地深思起来,美目轻眨,几番思量,又问了一个问题:“华医师,来自何方?”华仲贤听见她的疑问,面上微笑不改,没有回避地答道:“我自幼离乡,家在辽阔的东海之上,名叫蓉华岛的地方。”她感到意外,忍不住重复地念道:“蓉华岛?”她曾听闻过,在遥远的东海上,有许多岛屿如繁星般分布着,其中最大的一座,便是蓉华岛。原来华医师,来自那里。“准确地说,从祖籍上来看,我的父亲是丹原人,母亲是裕陵人,所以我哪一方都不是。”华仲贤抱着药箱,站起身来,衣袂飘逸,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在我看来,天下患者都是患者,天下百姓都是百姓,没有什么南北的差异。”她听完华仲贤这一席话,不由地心生敬佩,由衷地叹道:“华医师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相比之下,她自己反倒有些狭隘了。可是,她的立场如此,与置身事外的华医师不同,她必须忠于本国的君主,若是北国有异心,挑起事端,身为裕陵子民又怎能袖手旁观。“我只是忠于自己的本职罢了。”华仲贤摆了摆手,连称自己担当不起这样的高看,接着说道,“总之,大概的前因我都与你说了,没有半点虚假,寨主确实是早年贫寒,山匪出身,后来才当上将军……我们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是类似的出身,才会聚在一起,甘愿追随寨主,而现在……”而现在,成了陆长夜手下的兵。说到这里,华仲贤停顿了一下,似是涉及到了隐晦的事件。“我只是个军医,不便说明此间详情,但有些事情,不是只能看一面的。”华仲贤看着她,一双清透的眼中有着令人信服的温柔力量。“正因为你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所以,看不到他的另一面。”她心中一动,回望向那双眼睛,心知华医师是在提醒她什么。“我,究竟如何才能看到?”她仿佛置身在迷雾中行走,找不到去往目的地的方向。华仲贤的话就像是迷雾中的一盏明灯,为她指出了一条道路。华仲贤意味深长地答道:“站在他的身边,你就能看到。”站在他的身边!她呆呆地坐在原地,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直到华仲贤推开大门,逍遥地离去,她还没有动弹。华医师是在提醒她,不要一味地沉浸于怨憎,被蒙蔽了双眼。也许他说得对,她应该少一些排斥和抵抗,不然只会适得其反,得到陆长夜更严的看守,只有她放下心中的重担,主动地站到陆长夜的身边去,才能更了解对方,看到更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既然华医师不属于南北任何一方,就不会站在丹原那边,帮着他们欺骗她。如果华医师所言属实,那陆长夜的手下就既有丹原人,也有裕陵人,怎么会这样?那些黑衣男人们全都忠心耿耿,听候陆长夜的指令,对他也是发自心底的崇敬,绝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最初的逻辑全都化作乱麻纠缠在一处。轮回将军难道不是北国的势力吗?从窗外看见她坐在桌边,怔怔出神的样子,屋外看守的黑衣男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清楚没有?是真的吗?”“绝对看清楚了,饭菜确实动了。”“终于肯吃啦?可把我给愁坏了,连寨主都没办法让她吃饭,兽医可真有本事!”“心病也要医,华医师是对症下药。”众人大喜,见东方云仙终于肯吃东西,总算是能向寨主交差了,不然寨主的脾气一上来,还不知道他们这些“照顾不周”的人会怎样的倒霉。正当这时,只听“嘎吱”一声,石屋的大门被人由内推开,黑衣男人们顿时警觉,立刻横臂挡在门前,阻止其中之人外出。那抹霜白色的纤细身影立在门内,被门外众人格挡,星眸目光扫过那些阻拦自己的手,面色平静。“夫人,寨主有命,你不得踏出这道门,请恕罪。”她听着黑衣男人们的解释,并没有出言怪罪,只是站在原地,绣鞋藏于裙摆之中,似乎没有要迈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