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邪笑道:“我正是想去那土匪窝。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叫‘钻天剑’的,武艺高强,颇想会他一会,想着要打过了他,就夺去他的兵马,要打不过,就认他做老大,我做个二当家,也是快活。”
老汉紧闭着干瘪的嘴,握紧了手里的粪叉。他说:“你可打不过他!”
“打不打得过,总得试试才知道。我听说这附近村子里都有‘钻天剑’的眼线,麻烦老伯回家后替我告知他们一声,就说有人要挑‘钻天剑’的山头,让他开门迎客,我就在潘家峪等着接见他!”
之后,秦镇邪在路上逢人便这样说。等他到潘家峪时,村里人已经听说了这个不速之客,都不愿让他留宿。秦镇邪和孟琅便去土地庙过夜,庙里的道士原本不让他们进来,秦镇邪就冷下脸,摆出几句恶话,耍了几下剑,那些道士就躲回自个屋子去了。
二人捡了间厢房歇下。孟琅笑道:“你刚刚演得不错,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土匪呢?”
秦镇邪也开玩笑道:“这年头,不当土匪,连个歇脚的地方都讨不到。你觉得‘钻天剑’要几天才会过来?他听说我要夺他山头,必会先下手为强。”
“我只担心他不是君稚。”孟琅沉思道,“有一点让我很是奇怪。那’三眼凤’显然不是殷姑娘,要那‘钻天剑’真是君稚,以殷姑娘的脾性,怎么会让他娶别的女人?”
“他是不是守真,过几天就分晓了。”秦镇邪锁上门窗,说,“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好,下半夜喊我。”孟琅闭眼歇息了。离横山越近,局势越乱,为保险起见,他们露宿时都会守夜。前两夜平安无事,第三天,一支细长的竹筒捅破了窗户纸,吹进了迷魂香。那竹筒兢兢业业地吹了好一会才收回,接着就有人听动静,撬门,进屋。
这伙人直奔床头,乱刀砍去,却发现床上不过一堆烂衣服,就在这时,秦镇邪和孟琅从天而降,三两下打倒众人,抓住了为首者,秦镇邪瞧见他脸,顿时失望:“不是他!”
孟琅正把地上众人一个个捆起来,闻言问:“不是君稚?”
“不是。”秦镇邪抓着那人胳膊,后者瞪着一双锐目,骂道:“你二个贼人,好生狡猾!有本事放了我,咱们光明正大打一场!”
秦镇邪嗤笑:“分明是你们先使暗招,却骂我们狡猾?”
孟琅仔细盯着那人,忽然道:“这人不是‘钻天剑’。”
秦镇邪惊道:“阿琅,你为何这样说?”
“他佩的是短刀,不是剑。”孟琅盯着那人,问,“是‘钻天剑’派你来的?”
那人呸道:“你这瞎子,老子分明是‘钻天剑’!”
秦镇邪不快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老娘偏不!你这小白脸,这竹节虫,这倒涎水的腌臜货——啊啊啊!”
秦镇邪一把提起这人,扔到地上,就在这时,十几个汉子忽然破窗破门而入!为首的一人胡子拉碴,长发草草,手持一把长剑,呐喊道:“七妹,我来救你!”
此人转瞬便至秦镇邪面前,秦镇邪挑开他剑,那人滚到地上,轻轻一跳,又朝秦镇邪刺来。那小个子也从地上爬起,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弓,搭箭朝秦镇邪射去,可那箭却被孟琅半路截住,同一时刻,秦镇邪劈掉那人剑,一把抓住他,跳出窗外。小个子慌忙喊道:“快救大哥!”
众汉子都追出去,却见月光下,大哥跟那贼人面对面直挺挺站着。忽然,大哥激动地嚎了一声,抱着那贼人叫道:“老秦!怎么是你!”
“我也要问怎么是你!”秦镇邪哭笑不得,“你真是‘钻天剑’?你的剑不是叫无敌吗?”
“这破名字又不是我起的,我也嫌它难听!”那胡茬大汉竟是君稚!他见到秦镇邪,喜不自禁,忙拉着他往屋里走,喊道,“大家伙收了收了,这是自家兄弟!这人是我义弟,姓秦,是个说一不二的好汉!老秦,这些人都是我兄弟,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我义妹!”
君稚招呼那小个子:“七妹,快过来见见你秦二哥!”
那小个子走过来,月光照出一张如花似玉的俏面,她抱拳道:“原来都是自家人!二哥为何要放话说取我大哥人头?弄出这些误会来,实在叫七娘尴尬!”
“我不确定君兄是否就是‘钻天剑’,所以才故意放出那些话,引他出来。”秦镇邪走到孟琅旁边,介绍道,“君兄,这是孟琅孟道长,他就是我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人。”
“您就是那位道人?”君稚惊异地盯着孟琅,好一番将他打量,末了拱手道,“多谢您对老秦的救命之恩!老秦为了找您可真是吃尽苦头,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是将您找到了。这其中定有故事,我实在好奇,但这里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道长要不嫌弃,不如去我寨子里坐坐,我那虽然简陋,但比这破庙还是好多了。”
孟琅也拱手道:“我才是要多谢你去了梧桐殿。倘若没有你、殷姑娘和玉公子相助,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君稚脸色一僵,摆手笑道:“好几年前的事了,道长何必再提!难得咱们相逢,今天我做东,定要好好招待你们一顿!”
众人便齐齐回了穷寿山,君稚吆喝弟兄们打开府库,杀牛宰羊,全寨上下大行酒肉,好不热闹。这顿饭直吃到后半夜才散。秦镇邪拎了两壶酒,找到君稚,要跟他私下聊聊,君稚也有此意。二人盘坐在榻上,彼此打量,秦镇邪先开口道:“君兄,你可真是模样大变。莫非你真想做土匪?”
君稚举起酒碗,喝了一口,摇头道:“说来话长!最初我游荡到这,听说这里有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就想杀了他为民除害,没想到那家伙不得人心,底下的弟兄早就想反,我杀了他后,他们就拥戴我当头儿了。我反正也没处去,就在这留下了。我向底下村子收钱,保他们不受别处土匪侵扰,我还占了条官道收过路钱,这样就能既喂饱弟兄们,也不用到处抢劫。
不过,我在这呆的并不开心。老秦,你知道北边的形势,我那官道原本有不少人来往,这几个月来却一日少似一日,山北是越来越乱了。山南的几个刺史都没有出兵的意思,符大人一人在山北支撑,绝不是长久之计。我在这做山大王,虽然逍遥,可到底不能安心,国难当头,丈夫该有所为。我这几日正盘算趁横山还没冰封,把弟兄们托付给七妹,自己去北边助符刺史一臂之力。老秦,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秦镇邪奇道:“你那七妹是何许人也?你竟敢把这几千人马交给她?”
君稚咧嘴一笑,道:“我这七妹虽是女子,却不逊男儿。她是自己来投奔我的,当时我本想打发她回去,她却自己要了把弓,对着棵柳树连射十箭,箭箭都射在同一条枝子上,还让我下来跟她单挑。我看她本事了得,自己又有主意,就把她留下来了。她会骑马,会使刀,箭术更是一绝,兄弟们都钦佩她,推她做二当家,我把弟兄们交给她,自然放心。”
“没想到你这七妹竟有这般来头。”秦镇邪笑道,“外头都说你跟她是夫妻,可是真的?”
“老秦说的什么笑话!我跟她结拜了兄妹,怎么会是夫妻!”
秦镇邪点头道:“我料想这也是外头的人瞎说。君兄,你怎么会游荡到横山来?你没回余桐找卞道长吗?”
君稚一愣,脸上笑容不再。他默默喝了口酒,许久不曾说话。秦镇邪盯着他,说:“我去见过卞兄了。你可知他现在靠给人唱挽歌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