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与皇帝日益疏远。
可皇帝却好似没有读懂裴仙蕙的意思,他还是与从前一样对待裴仙蕙,一如那个整夜守在窗外的三郎。
一年以后,裴仙蕙怀孕了。
再后来,据起居注记载,裴贵妃没有生下那个孩子,为此她万分愧疚,将自己关在宫中日夜啼哭,不见任何人。
皇帝束手无策,站在门外问裴贵妃,他到底该怎么做。
过了很多日后,裴贵妃终于开口,她说,请皇上放我出宫。
回忆到这里,裴璇玑勒马,看向眼前这座小小的道观。
做过贵妃的女子,即便被特许出宫,也只能以修道的名义,成为道观中的一名女冠。
即便这座道观是皇帝从内帑中出钱建造,里头一草一木,都仿照着裴仙蕙还未曾出嫁时的小院修建,除却一个名头外,与道观二字毫无关系。
裴璇玑深吸一口气,将马拴在一旁,上前敲门道:“是我,裴璇玑。”
敲了一会儿,门被从里头打开,一个侍女探头道:“是裴小姐呀。”
侍女开了门,向裴璇玑问了好,却没有让开身子,让她进去的意思,她抱歉地说道:“女冠今日也不想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我离开京城许久,姐姐还好吗?”裴璇玑丝毫不意外,问侍女道。
“女冠一直都好,请您不必挂心。”侍女笑道。
裴璇玑嗯了一声,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侍女见状,暗自叹息,又劝道:“您也知道女冠的脾气,如今入了秋,日头短,天也凉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璇玑还是未动。
侍女无法,只得半掩着门,陪她耗着。
裴璇玑在门口站了许久许久,宝塔山上的凉风吹得她头上的步摇不住地晃荡,她干脆一把将它从头上拆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中。
或者是风吹起沙尘迷了她的眼,裴璇玑双目通红,她手上太用力,步摇几乎扎破了她的手心。
门口的侍女不忍心,还想再劝,却听得裴璇玑忽然大声道:“姐姐,我是裴七。”
“我成为天师后,走过了许多地方,破了许多案子。我亲手杀掉了几个妖怪,救过很多人,如果你能见见我,就知道我现在已经变强了。”
“如果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强,没关系,我以后,会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我能真正地保护你,到时候,我要你堂堂正正从这座道观里走出来!”
裴璇玑倔强地扬起脸,不愿被侍女瞧见此时她的表情。
她的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风雨交加的宫中,贵妃寝宫的床上,躺着下半身都是鲜血的裴仙蕙。
“让我去死啊,你们谁来杀了我啊!”裴仙蕙歇斯底里地哭叫着,她脸上的表情如此痛苦,她的哭声如此叫人心碎。
她身旁的侍女们却傻在原地。
裴璇玑与皇帝僵硬地站在门外,谁也不敢踏进房间一步。
那个孩子浑身长满了毛,遮蔽了容貌。
侍女抱着它,却不敢低头看它。
皇帝没有看它一眼,让人抱着它退到一旁,他慢慢走上前去,想要触碰已经失去理智的裴仙蕙。
裴仙蕙惊恐地往后退缩,她似乎已经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她尖叫道:“别碰我,求求你了,别碰我。”
皇帝仓皇无措,他的声音在颤抖:“仙蕙,是我,我是三郎啊。”
裴仙蕙几乎疯了,她不认得三郎了。
凑巧进宫探望姐姐的裴璇玑浑身发抖,她强忍着恐惧,走到一旁,俯身看向那个东西。
它也看向了裴璇玑。
裴璇玑如坠冰窟,她从小便被姑姑称赞有天赋,她看出来了这是什么。
她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她的牙齿在打战。
天上闪过一道闪电,裴璇玑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