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从周凝眉道,“她自然不愿意让太子继位,若是有的选,她肯定希望拉太子下马后,扶持年幼的皇子,从而垂帘听政?”
棠梨肯定道,“大人的猜测是对的,但大人一定以为,这是李皇后和李贵妃不合,为自身筹谋的被迫之举。”
“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
棠梨身体里燃烧着滚热的血液,比与盛大人唇齿交缠时,带来的喧嚣和沸腾,更为热烈。
那是窥见一缕天光后的满足,以及触及一个灵魂后的震颤。
“我说了,李皇后没有自己的孩子,可能受制于外力,那只能推测为,天启三十七年,李家在康王谋逆失败后,迅速借助还是李氏旁枝庶女的李萤,搭上敬恭王这个新押的宝,将李家正统的嫡女李婉约,嫁给不得势的敬恭王,然后全力扶持敬恭王,重新加入夺嫡之争。那为了最大限度攫取夺嫡胜利后的果实,他们肯定要确保敬恭王诞下的孩子,只能出自李婉月的肚子,那他们必然用了什么法子,让李萤从此不能生育,这才有可能解释,为何李皇后多年无子。”
“我记得大人说过,圣上的其他皇子,之所以年幼,就是因为初登大位,全靠李家扶持,是而,后宫一直无子。直到近些年,太子的储君之位稳固了,后宫才得以诞下其他皇子。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李家扶持敬恭王时,就和他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有李婉月诞下的孩子,才能成为未来的储君。
“假如,我是说假如,早在康王谋逆前,李皇后就有所布局,那她那时,一定和敬恭王是一条心的。而李家当时并不看好敬恭王,却在康王失败后,转而投资敬恭王,直接窃取了李萤的全部努力,她又注定无子,她当真会眼睁睁看着,李婉月的一对双生子,就这么健康无忧的长大吗?”
棠梨促眸,蓦然觉得,所有说不通的事情,都变得迎刃而解了。
“大人,你当日说过,李皇后一早断定,太子恐怕难登大位,我后来以为,这是李皇后在黔西早有布局,所以才会如此笃定。可是,我今日见了圣上t和李贵妃,又见了太子和宁悦公主,我忽地意识到,李皇后之所以如此笃定,可能是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太子身上流淌的的,不是圣上的血脉,所以,太子注定无缘帝位。”
盛从周用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看着棠梨。
“阿梨,为何如此猜测?天家血脉,怎会有假?”
棠梨试图分析给盛大人听,却又觉得眼下证据不足。
只笼统说道,“大人,我如此推测,其一在于,只有太子非圣上所出,而太子得知了此事,才会不计代价的想要尽快登位;其二便是,李皇后这么些年都这般淡定,任由李家为所欲为,以她的心性,必然是她早有所布局,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所以,太子身份有假,定然有李皇后的手笔;其三,我今日见到圣上和李贵妃,发现太子和宁悦公主,面貌似与父母相差甚远。”
“虽然孩子会揉合父母的长相,导致最终可能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但细观五官和显性遗传器官,必然有遗传到的零部件,可公主和太子并没有”
“这点我尚不能确定,需要明日仔细画出骨相后,才能给出定论。”
“可是”,盛从周迟疑着,“公主和太子,是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啊!正是因为如此,圣上才格外宠爱。”
棠梨露出狡黠的笑来。
“大人在马车上时,不是亲口说,天启三十八年,先帝六十一岁时,太子短暂监国,死于咳疾吐血之症,各个封地的皇子进京吊唁,敬恭王带着李婉月出行,将李萤留在渝州,还因此被先帝斥责吗?”
“先帝怎么会在意,自己的儿子出行带谁呢?他肯定是因为仡芈桑事件,才记住这个儿媳,又因为知道李家的心思,才会借着此事,敲打敬恭王。可是敬恭王的回答是,李萤作为主母,要留在渝州照料两个幼子”
“大人有没有想过,敬恭王带着李婉月进宫,也是为了在储君之位空悬后,赶紧来京城谋划和布局,而他带着李婉月,一则是为了借助李家在京中的势力,二则,自然是默认她才是未来的王妃而被架空的李萤,在确定自己终生无子,又深知敬恭王没有退路,不争也会死的情况下,她会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保住自己的利益呢?”
“换掉双生子,越早换掉,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小。”
“而敬恭王携李婉月,从封地入盛京城时,那对双生子虚岁两岁,实际年龄不过一岁多,京中局势未定,他们是去夺嫡的,自然不便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这是李皇后,最后的机会”
双生子案13
夜晚下了滂沱大雨,风声飒飒,流水溅溅,为初秋浸染几分寒。
棠梨和盛大人,赶到郊外时,雨点沾衣成阵。
埋没了来时路,倒不需要窃卫,再去处理痕迹了。
马车停在一处废弃的府邸前。破败的朱红大门上,爬满压架青萝。
盛从周见地下泥泞而多水,下意识想要抱棠梨下车,棠梨握着他的手,只是撑着,却并不要他抱。
她踩着长满青苔的石径,水流浸着鞋底,脚底传来寒凉,偏偏弥漫的湿意,洒在她颈窝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盛从周眉峦间聚起不解,手中天青色油纸伞一斜,直挺挺的青松般倒过去,棠梨背后的寒凉之气,倒是被挡在了外面。
“阿梨,这是何意?回国公府肯让我抱着,这会,地上全是水,倒要逞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