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石胆,江匪浅就察觉,剑身上裂开一道细细的纹路。“石胆剑终究不如执吾剑啊。”江匪浅叹气,川纳聚集于胸膛,流入双手,经络之中充斥滚滚不绝,紧握住了石胆的手柄。一阵爆裂从江匪浅的手中传出,像是光明要从他的手中逃逸;石胆的身体不再暗淡,开始流动着不属于钢铁的颜色。
一时间,整片黑暗都被点亮了,倒映在江匪浅和林砧眼中的只有斑斓的色彩。虽然斑斓,却也纯碎,虽然纯粹,却也丰富,正像是云机山君盲了的眼睛。
“我把川纳分给它,希望它再坚持一会儿。”江匪浅的声音中听不出明显的吃力,但是林砧却知道,这好比人的流血,虽然并不会显着疼痛,但是后果十分严重。毕竟,川纳和灵明是发自自身的一部分,从来都是“用具”,正如人的心脏肺腑,怎么能随意“送出去”?
想要阻止江匪浅,却不敢乱动,只好咬牙切齿地警告:“江匪浅,把川纳给他,正如将两半肺叶送人一半,对你损伤极大。”
江匪浅眼睛盯着石胆,却在对林砧笑:“没事,我有灵明和川纳,送走一个,还有一个。”
“真是胡来!”林砧摇头,忽然双手一送,将江匪浅往后一推。江匪浅凝神在川纳之上,精神紧绷,身体松弛,完全没料到林砧忽然推他,向后一翻,掉进了水中。
林砧一闭眼,双手握住了石胆。
这是江匪浅的随身佩剑,带着江匪浅特有的冰冷和安静,沉甸甸的,虽然变短了,但是仍然稳重有力。
江匪浅冒出脑袋,吐出一口水,喝到:“你不许动!”
把灵明给出去,就像弥历山君一样,这太简单了,不需要集中精神,也可以。没等江匪浅爬上岸,一道电光就环绕了林砧和石胆,执吾剑被这雷电般猛烈的力量击中,掉入水中,砸在江匪浅身上,被他一把抱住。
炫目的白光之中,石胆周围冒出火焰般的光影纹路,像是忽然长大了几十倍。而在它的背后,一个修长的白影子飘然而立,双手仍然紧握着剑柄。
“江匪浅。”江匪浅听见林砧叫他。
“我在,我在!”江匪浅大吼,想要用声音盖过雷电。
“快去,快去。”
“林希声!”
“左土不会震荡,你要抓紧时间。”
江匪浅抓紧了执吾剑,却忘了抓在剑身,两手鲜血淋漓。林砧将灵明供给石胆,精神和石胆“黏”在一起,他们会一起驻守左土的心脏,直到这条联系被破坏,被中断。
但到时候,林砧会怎么样?
满脸是黑水,泪水也就看不见了。江匪浅奋力朝着来时的岸边游过去,却忽然发现浪潮消退,他又能飞起来了。
一路凌波,平静的光芒在身后闪烁,映衬出了江匪浅的影子,消瘦修长,疲惫不堪。
东极与西鄙
原路返回,脚步声像是战鼓和雷霆,让江匪浅越听越是心中狂跳。外面还是天罗地网,流火一般的罗网没等江匪浅从空间中冒出脑袋,就把炽热的火焰不遗余力地笼罩在了江匪浅的身上。
江匪浅昂起头,眼泪被罗网的火热蒸干了,只有眼底的酸痛和肿胀,此时,他心中也是同样的感受。
执吾剑被他紧紧抓在掌中,剑的表面几乎都被他的鲜血洗过一遍,显得狰狞却干净,泛着红色的光。
“造化神。”江匪浅朝着空中喊,罗网瞬间找到了攻击的对象,朝着他的方向急速缩进。
江匪浅微微冷笑,反手将执吾剑插入了脊背的位置!
执吾剑并未贯通他的脊梁,更没有鲜血飞溅,而是化做幻影,和江匪浅的脊背融为一体,像是为他重新打造了一条坚不可摧的脊骨。
背靠执吾剑,仿佛背靠着坚实的大山,背靠着整个左土,这把曾经让后土天翻地覆的宝剑终于再次展现出他的威力来。
随着江匪浅催动川纳,一道道黑色的气流仿佛最锐利的刀剑,砍瓜切菜一般将罗网斩断,看似坚韧的罗网寸寸断裂,掉在地上,将地面烧出一个个斑块。
造化神的动作一滞:“执吾剑”
“是啊,正是执吾剑,这是你们从左土取走的碎块,我将它重新带回左土。”江匪浅低声说,不是说给造化神,而是说给自己,他希望身边有个人能听他说话,但是他所期盼的人现在还在深渊中等待,等待他成功。
如果不成功,迎来的将不只是左土的毁灭,也是林砧的死亡,当然,这也意味着江匪浅的死亡。
于是江匪浅没有片刻停留,他趁着造化神发愣之机,忽悠窜上天去,川纳在手中变成一条长鞭,扬起无数尘埃和烈火,正中造化神的身躯。
他击中了造化神。
那一瞬间,江匪浅的心跳仿佛要停止了,他眼睁睁看着造化神伟岸的身躯出现了一个缺口,滚烫的红色的东西从中流淌出来,巨像忽然歪斜,摇摇欲坠,造化神却没有吼叫,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但那安静也就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忽然间,天崩地裂一般,狰狞的红色流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滚滚的火焰怒吼着,携带着万顷之势,瞄准了江匪浅一个人。
那一瞬间,天地变色,江匪浅的瞳孔中全是赤红色,像是他的眼睛也燃烧了。
你拿什么赢?火焰对江匪浅叫嚣,他们的灵魂中全是造化神的声音,江匪浅尚未接触到火焰,就听到了造化神的咆哮,那不是一声短促而无意义的咆哮,而是一段咆哮的鞭笞。
后土的野种,居然成了为左土卖命的叛徒,光明神的孩子,居然为这片丑陋的地方拼命。傻透了,该去死!纵然大千世界神上有神,却也容不得你们肆虐翻起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