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杜鹃小题大做。杜鹃更急了,握着我的手说:“不过您放心,我又叫人去问了,少爷他不是故意不来看您的,他是……”
出于习惯,杜鹃对我还保持着原来的称呼。我不甚在意,截口反问她过得怎么样,与她闲话家常。
“哎呀!夫人!”杜鹃仍是那个脾气,见我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她便坐立不安,一边轻跺着脚一边语速极快地捡重点说,“少爷前些日子是奉旨去了木兰围场!”
笑容顿时僵在我的嘴角。杜鹃见状,低低唤了我一声:“夫人?”
我竭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疲惫应道:“杜鹃,我不想听。”
“可是夫人您必须得听……”
“桃钏,送客。”
我径直往屋里走去,浑不顾庭院里的杜鹃,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傅恒去哪里、做什么,都不该再与我有关系。
我收敛心绪,逼自己不许耽于过往,哪怕再没力气也要上街寻些新鲜事儿,转移注意力。
一次机缘巧合,我在茶楼见到一位乐师,他眉清目秀、气质儒雅,怀抱三弦吟唱评弹时声音低回婉转却毫无阴柔之气,倒透着一股清爽之感,叫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我不懂评弹,只对这位乐师感兴趣,遂向茶楼老板递了帖子,欲请其来老院子一叙。
不知茶楼老板从哪儿得知我的身份,果断拒绝了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送帖,又以重金相邀乐师在茶楼雅间相见,这回成了。
乐师姓许,不但弹得一手好三弦,还颇通晓西洋乐器小提琴!我惊喜之余恳请他帮我谱一首曲子,便是舒妃此前在御花园哼唱的《宫墙柳》。
我记得曲子的旋律,但不完整。许乐师闻之略作补充,再次相见时便将完整的曲谱交给了我。然第三次见面,许乐师便同我说他要回苏州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在京城演奏评弹,临别之际赠予我一本棋谱。
“为何是棋谱?”
“夫人,在下想告诉您,世间没有常胜将军,一切皆需用心筹谋与经营。”
我又问此话何意。许乐师笑道:“在下见您常来茶楼,一坐便是一整日,且只呆坐在那里而不与人应酬,实与旁的夫人不同。在下斗胆猜测,您许是与家中闹了不快,故来此一避……”
我被人戳中心事,心虚地偏过头。
许乐师说:“逃避一时可以,逃避一世是不可能的。”
我心底某个角落因他所言深深触动,握住棋谱的手亦不自觉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