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医生沉默了片刻,没有推脱解释:“抱歉。”
姜希芮握紧手中的笔,用力到骨节绷紧发白,眼中的字母串联起陌生冷酷的文字。
落笔很沉,她是亲属,她要签下名字同意爷爷进入那间生死结果缥缈不定的手术室,之后或许再也醒不过来,而这一切都在她的同意下。
“芮宝,可以明天再签,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好吗?”周行之搂着她的肩膀,声音沉着可靠。
姜希芮深呼吸一次,摇了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没有手术,连50的希望也没有。
笔尖划过纸张签下姓名,尘埃落定。
她将协议书推向医生,不想再看一眼。
姜希芮:“我想去看看爷爷。”周行之:“好,咱们走。”
病房外,靳叔客气拦下周行之。
“姜董想先和小姐说说话,麻烦周总在外面等一会儿。”
周行之点头,用眼神安慰回头看他的姜希芮:“我就在这里等你,放心。”
姜希芮轻声“嗯”了下,垂下目光推门进入病房。
此时已近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在房间里渲染出金黄色调,宛如丰收稻谷一般的色泽格外温馨令人满足,可同时也意味着近黄昏的无奈收场,再极端些……还有回光返照的悲壮。
姜希芮靠墙站着不愿走近病房中央比起上次见面看起来更加憔悴的姜朝。
她躲得有些远,不想看清爷爷的病容,似乎这样就能维系住他并未生病的假象,全然一个自欺欺人的逃避懦夫。
“芮芮来了,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姜朝伸手唤她。
“我不要。”姜希芮微扬着头,很倔地拒绝,但是这份倔强是为了掩藏即将断弦的悲痛。
“又在耍什么小性子,你站那么远爷爷看不清你的脸,快过来。”
姜朝的声音包容中透着无奈,迟暮老人的简单诉求轻易打动人心。
泪水决堤眼眶,姜希芮偏头飞快擦拭了一下,接着瓮声瓮气地应了下来:“好吧。”
她低头走近,拉开病床旁边的单人软椅,坐下后像是置气小孩子一样将头仰给姜朝:“给您看,这样够清楚了吗?”
可是她却闭着眼。
不愿意面对爷爷此刻憔悴的面容是真的,还有……她担心溢满眼眶的潮湿不争气地涌落成水痕。
姜朝:“嫌弃爷爷变丑了?都不愿意看我了。”
姜希芮忍不住哭腔控诉道:“您明知道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