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水鳄习性的师渔兎,看了眼幼体残肢,摇头,“不是,这是水鳄出生和存活的雄性幼崽太多,为了平衡族群,被雌鳄咬死的。”虞羡默默合上吃惊的嘴巴,是她见识太少,兽兽们也知道少生男崽促和谐,不是独人族一家啊。她不由想起那年偷袭部落地的人面鷲,虽然会为了被掳掠的幼崽复仇,但弱小的雏鸟出生就会被放弃,教养了两三年不能继承领地的幼鸟,也会被毫不犹豫处决,再全力培养下一个。野生原始世界好危险,原始星球兽禽们的亲子关系也好迷,纯天然无添加的原始母性之冷酷无情,对族群持续发展坚定不移的维护,这份追求强大的认知和执行力,不要太可怕。原始星球这地界,相较而言,还是生做人比较好,生做女人尤其好,生做强大的女人最好。水上浮居在望,虞羡发现,河水上涨了一截,因为浮居起伏的幅度更大,河面看上去更加宽广了,原本的旱地也被水草淹没。虞羡有幸见识到水鳄的摸鱼绝技,那就是在渔汛期,找一处湍急的小水道,排成一排,张开大嘴,等鱼自己游进嘴里。这浑水摸鱼的咸鱼技能,简直满点。日日厮杀的野生生活已经如此苦逼,能乐呵时且乐呵,兽兽们也很懂呢。虞羡遥遥看到,好生羡慕,决定和小伙伴们看完新奇世界,回去就把她宛若尘封的咸鱼梦想捡起来,弹弹灰,回收深造。一不小心,她已经一口气奋斗了十五年,咸鱼养老,确实可以准备起来了。说不得等她游历归来,她大姨就找到了新接班人呢?浮想翩翩的虞羡止不住满心雀跃,看到熟悉的尖顶绿色小屋,念起多日未见的同伴,欢快地随着师渔兎姐妹登上水泽浮居。然而,她那栋浮居里,空落落的,冷清清的,床榻都积了灰,根本就无人等候。一腔真情错付的虞羡,瞬间冷漠脸。jpg“现在渔获丰收季,除了守卫队,大家都在外面忙活呢。”体察入微的师渔奂见此,憋笑解释,“听回族地送鱼的姐妹说,虞部姐妹习惯住陆地,她们最近一直在交易渡口。”虞羡面上保持微笑,心底默默呵呵,两个笔直的斗战少女,出了趟门,也会说好听话骗人了呢。从小混到大的,她还不知道她们什么德行,一准是在浮居呆腻味,寻新热闹去了,连随身行囊都打包带走了呢。假肢已经完成,接下来都是微调,师渔兎姐妹自己就能搞定,虞羡也不拖泥带水,当即辞行,她的旅程也该继续啦。师渔兎姐妹热情挽留了一番无果,从自家屋后摇出了一只看上去崭新的小渔船,两头尖尖,中间狭长,很是漂亮,然后大手一挥,就说送给她了。虞羡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师渔兎却大方道,“我们部落人人都会造船,这只小渔船是我阿姆做的,我们姐妹俩有自己的小船,如今也用不上,送你了。”这败家子的语气,虞羡以为自己遇到了财大气粗的富婆姐姐呢,“你把这船送我,你阿姆知道吗?她要用怎么办?”师渔人的船,可是会陪伴她们从生到死的宝藏船,她要这么受了,总感觉有些烫手。师渔兎还没说话,师渔奂就咯咯笑起来,“我阿姆有更大的船,她和一帮同年姐妹们造了艘大船,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出了大河,在海上飘呢。”虞羡有些吃惊,这俩姐妹的阿姆,应该有六十岁了,在虞部落也算颐养天年的年纪,但转念一想,梦想又不会搞年龄歧视,好奇心又不会老,老了也不放弃求索,人活得多棒啊。师渔兎也视若寻常,眼也不眨地送出阿姆“遗作”,呃,算不算遗作,她也不大能肯定,因为她阿姆去大河尽头看海,也许看到了,还侥幸无事,没死成,又回来了呢。老实说,她觉得,六十岁还孔武有力的老人家,无论是身体,还是好奇心,都孔武有力的老人家,寻死,还太早了点。“她走前说,就当提前踩点,死了水葬,也不怕迷路。”师渔兎淡定做补充,想了想,又公允地续道,“也可能回不来,海里凶兽更多更猛,她们那船,连本宗的本宗都比不上,很难撑得住。”虞·有被噎到·羡:“”原始部落人这生死看淡的大无畏气魄,简直无处不在。距离死亡最近的老一辈们以身作则,表现得分外洒脱,年轻一代也洒然坦然,总被挂在口头说来说去的死亡,被扯去了它装神弄鬼的神秘面纱,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正如,打败恐惧最好的方式,是直面恐惧本身。打败死亡的恐怖威胁,也是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