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斥候还没说完,营帐外又一斥候带着一脸血迹和伤势,以断剑撑地,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对林清樾急切道?。
“祝军师被俘,燕太子以军师为质,要?求我军退兵至齐河百里之外。”
“什?么?祝虞怎会在前线被俘?!”
神情本还只是略有凝重的林清樾此刻却似烦躁极了,扶着桌案站起身。
“军师她……她也?只是想趁夜收敛将士尸首,未曾想到燕军如此卑鄙,竟伪装尸首……”
嘭的一声。
林清樾因烦躁失手砸在桌案上的巨响,让想为祝虞解释几句的斥候吓得一下闭上了嘴。
“都与她说了几回?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这一身清骨和慈悲最是大忌……”
“小樾,你不会妇人之仁吧?”
温雅的男声完全不在意此时帐内的寂静,语带玩笑之意。可隐在被他烫卷的额发下,一双眉眼微微挑起,不肯错过此刻林清樾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多舌。”
没有任何预兆,林清樾抽出随身的长剑。剑尖带着寒气直指萧定安的咽喉,她眸色深幽无底,似平静,又似酝酿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允你来这儿,是我大楚对西岚的诚意。不是因为我真的敬你。”
“这仗打不打,如何打是我说了算。别再在我耳边叫,惹烦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连西岚一起杀。”
杀字渗然,无惧天地。
萧定安身体微僵。
他听得分明,这是他侍候在西岚亲王左右时,熟悉的威压。
只有用权势才能堆砌而成。
权势果?然是天下间最好的照骨镜。不只是男人,女人也?一样。那些曾苦苦维持的端正不过是束缚她真性的牢笼。
这才是真正的林清樾。
萧定安看向林清樾收剑出帐的背影,咽喉间残留的失控冷意顺着摩挲的指尖,钻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低头缓缓收拢手掌,轻轻深吸了一口复又叹出。
他们是同类。
他早就说过-
萧瑟北风之下,两军对立。
身穿黑甲的燕军确实极为适合夜袭,在庞然的黑夜之中,那持立的寥寥火把?不像照明之物,更像潜伏巨兽的窥视之目。
森冷、无情。
“夜袭如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真是绝无仅有。”
对峙的楚军缓缓从队伍的末端被分开,一匹枣红大马和一匹黑马从中走出,明灭的火把?微微照亮了林清樾的眉眼。
林清樾也?借此看清了对面。
如她位于楚军正中,燕军正中,冷硬甲胄包裹着倨傲矜贵的青年。两月敌我,他的轮廓变得更为坚毅冷然,曾冶丽无双的双眼结满寒霜,幽沉得再无悲喜。
“无需废话,这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马声嘶鸣之下。
火光霎时围绕在一处,那是位于瞿正阳马上,被绑住双手,用刀横在脖颈之上的质子祝虞。
坚韧倔强了一辈子的人,此时看着林清樾为她之过走出,却因口舌被堵,只能绝望地摇着头。
但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只会让架在她脖子之上的冰冷刀锋更陷进去一分。
“别动了。”瞿正阳皱眉低声,刀刃却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两分。
“她可是你昔日同窗,你便?忍心?”
林清樾隔着将士喊话。
萧定安微微侧目,他没有从这话里听出多少沉痛,有的只有交易一般的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