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让他写反省书,可以锻炼他写文章的能力;誊抄又练了笔力书法。于功课上也有增益。”
听得出来,他对这种教训方式十分满意。
重新斟上一杯酒,刘彻又问:“当年你罚去病抄了多久?”
“半年。”
刘彻动作一顿,酒杯中的酒水都洒了出来,面上笑容僵住,看向卫青的神色带了几分讶异与惊恐。
半年,仲卿,你是怎么狠得下心的?
刘彻试想了一下,代入自己跟刘据。别了,他怕据儿会哭死去。
事实证明,刘据到底是心疼儿子的,没卫青这么狠心。当然也是因为有了霍去病这个“前车之鉴”,刘据彻底熄了搞小动作的心,规规矩矩每天抄反省书。
抄满一个月的时候,刘彻终于大发慈悲松口,刘据得以脱离“苦海”。
与此同时,木鸢热气球等军备的制作也差不多了,新的战略方案初步制定完毕,只待上了前线再灵活变动。
一切就绪。二月下旬,大军整装出发。卫青霍去病都在其列,就连曹襄也要上场。
刘据以太子之尊,代帝送行,鼓舞军心。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他难掩激动,略带亢奋,又免不了藏了几分担忧。
霍去病轻笑打趣:“你放心好了,从前没你做的这些装备物件,我们都能胜,如今有了你给予的助力,难道还会输?你也太看不起我跟舅舅。”
刘据立刻反驳:“我才没有看不起。”
“既没有,那就放宽心,等我们的好消息。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要什么礼物,匈奴的好东西也不少呢。”
刘据挑眉:“什么都可以?”
“自然,只要你说。”
“听闻休屠王有个祭天金人,乃休屠王部祭祀之用,若有所求,多会灵验,部落上下十分看重,视之为祥瑞。
“更听说浑邪王之坐骑乃大宛汗血宝马与匈奴马结合育种,神骏非凡,是他心爱宝驹。我要这两样,你可办得到?”
霍去病轻嗤。怎会不知刘据深意。什么祭祀之物,什么宝马良驹,他都不缺。但这两样对休屠王与浑邪王都具有重大意义。
夺此二者,等于夺下两部。
“好!你且在长安等着,我帮你取来。”
一个取字,宛若探囊取物,可见其傲气与自信。
卫青无奈上前提醒:“殿下,时辰到了。”
刘据顿时收了与霍去病谈笑的心思,点头站于高位,接过丰禾递来的酒杯:“孤在此预祝诸位屡战屡捷,马到功成。孤与父皇在长安等候喜讯,待诸位凯旋,犒赏三军!”
说完一饮而尽,豪气干云。不知道还以为他喝的真是酒呢,实则不过是水。
卫青霍去病等人跃身上马,勒缰前行。
刘据站于城楼之上,遥望大军背影,直到他们缩小成一点圆点,再也瞧不见,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从城楼下来,刘据没有急着回宫,骑马慢悠悠踱步。
如今正是春种之时。沿路可见百姓在农田忙碌。或是儿童嬉闹着脚踏龙骨翻车,或是男子一前一后牵牛推动曲辕犁,亦或是妇人们围着水车往石磨里添豆子。个个喜笑颜开,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无不在惊叹农具之利,感恩朝廷之举,佩服太子之思。
作为太子本人,刘据偶尔听到那么三两句,眯起眼睛,脸上笑容明媚。
再往前行至道口,碰上一辆朴素马车。此处常有百姓车马往来,不足为奇,刘据本没在意,轻轻一瞥,发现竟是个认识的。
“赵过?”
赵过正坐在马车车辕,转头与车厢内的人说话,脸上满是喜悦,闻得呼唤,循声瞧见刘据,忙令车夫停下,落地行礼。
刘据摆手免了,问道:“你这是往哪儿去?”
“禀殿下,拙荆今日到京,小人特意在格物司告了假出城来接。”说着,赵过靠近车前,伸出手牵王婉仪下来,小声提醒,“这位是太子殿下。”
王婉仪福身:“见过太子殿下。”
刘据有些讶异。
无它,如今仲春将过,气候回温,王婉仪衣裳薄厚适宜没什么问题,却罩了个带帽斗篷,沿着脖颈围了一圈,戴在头顶。头罩往一边倾斜,将脖子与左侧脸颊遮挡得严严实实。属实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