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转念一想,疫鬼猖獗,来日必有一场大战,这也是能预见的,所谓担忧三日后的事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化鹤想得头又疼起来:“你继续说。”
临予提醒道:“我没有说过得讲上三天三夜吗?”
“三天三夜怎么了?!”化鹤郁闷道,“我为了使你重生,可等了六千多个日夜!你,你竟然连三天三夜都不愿为我花?!”
他有些恼羞成怒,眼睛都红了,仿佛临予犯了全天下都不能原谅的大错似的。
“好好好”临予被他闹得头疼,叹了口气,只能依了他。
可别说三天三夜,这家伙三盏茶的时间都没撑到。临予垂眸,心中忿忿。
真是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分明就是为了骗他哄睡。
两人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这方山洞中度过了半月。
哦,不对,是那小傀儡无所事事,只日日忧心夜夜劝:“该回去了”,“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化鹤本人倒是忙前忙后,原本只能放下一张方桌的洞穴,已经被他改造得能容纳下一间小屋……还有两棵树,三只草编狐狸,四副悬挂画册——
临予忍无可忍,黑着脸说:“够了,你还真打算住这了?”
“没有呀。化鹤热得将最后一件里衣也脱了,赤裸着上半身,此刻正拿铁锤和长钉凿着石窟四壁,在“哐哐”声中出了许多热汗:“炎、霜给我的开合期限是半月,反正都过不了了,不如随遇而安,让自己换个心情。”
临予冷笑:“我看你一直都很开心,我才是被你换了好几种心情了。”
临枫停下动作,拿眼静静地瞧他了半晌,说:“我的绒毯上长了个人,三天难得下一次地,鲜果点心伸手就到,醒了就吃,乏了就睡,闲了就看话本。房子不用你造,树不用你种,恕我直言,你该是什么心情呢?”
临予冥思:“嗯……”
化鹤挑眉:“嗯?”
临予理亏,临予认输,临予叹气。
化鹤见他这样,似乎心有些软,不再逗他:“安逸享乐就好了,忧什么呢?神地能和凡间一样吗,书中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虽没有那么夸张,但抵三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难怪!
临予先前就想过:这疫鬼如此难缠,只给半月的时限就能全然歼灭,化鹤到底得有多大本领!
化鹤一席话果真让他安了心,临予愁眉思量了半刻,果决地倒回榻上,看起了话本。
日子就这么过啊过……
从小山洞变成了大石窟,小树从软苗成长到参天。化鹤改造完了东南西北,仍旧闲不住,又往头顶开了个洞。
煦日的暖光落下来,遥远处有海,海浪环在周围,但石窟却不再晦暗潮湿。
这里逐渐有了花草树木,还有了庭院阁楼。话本从寥寥几本,变成了堆在角落的置物小桌,因为不仅临予要看,还要为了回馈化鹤教他咒法,而去各地搜罗。
化鹤感慨:“我从前真是瞎了心,人间正是我的沉沦地啊。”
临予哂笑:“怪人间也从不怪自己,你活得真简单。”
化鹤苦口婆心:“好朋友,活在当下。”
临予便不说了。
临予虽总是这么不解风情似的泼冷水,但蒙了心又哪止化鹤一人?
春天化鹤带他去山野间采花,夏日去亭下避暑吃冰,秋日扫叶,冬季堆雪……这岁月如诗一般流走,想要留住它的人从来不止一个。
但好景总是不长。
这日临予为化鹤擦完头发,又叹气。
化鹤规矩地坐在妆镜前:“你又愁什么啦?”
临予道:“前些日子我去镇上,碰到为善言的老者,他总是说很多,又问我为什么不说。我担心被人察觉出异样,只好问了个问题,恰好是我一直惦念的问题。”
化鹤便问:“什么问题呢?”
临予道:“对于五岁孩童而言,十岁的叫哥哥姐姐,二十岁的便被叫做叔叔婶婶,四十岁的能称作爷爷婆婆,若几百岁几万岁的,又该如何称呼呢?”
化鹤若有所思,也想不明白:“我从未想过这个,那名老者是如何答的?”
临予沉吟须臾,有些欲言又止:“他当时吓了一跳,说:‘这能叫什么?不是千年老王八就是老妖怪!’”
化鹤闻言,嘴角一抽,僵硬地问:“那你是如何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