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同时,化鹤手中猛然一拉,那轻纱似的白袍瞬间将临予裹束成了蚕蛹。化鹤翻身下榻,牵着“蚕蛹”另一头的死结,蹲身安抚:“衣裳太大了,你穿不了我的,明日我下山去为你量身做一件,怎么样?还用这种眼神瞧我呢!”
临予被缠成长条也不狼狈,就是眼神有些羞愤发红,他嘲讽道:“你要我为做定做哪种衣裳,穿一半露一半?太风情的,我一概不要。”
化鹤盯着他:“哦?你竟和我不一样,不是风流客,是要做和尚吗?小和尚适才对我衣不蔽体,修的是多情道还是狐狸道?”
“你——!”临予一时语噎,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对化鹤的脸皮难以置信。
化鹤也盯着他,神色狐疑,心说:奇了大怪!我平日里衣服穿衣浪荡,衣薄如云,今日……今日怎么这么热?
他拎起领口扇了扇,汗涔涔的,急匆匆出了门透气。
数年前得知那团魂火篡改命数,他不足为奇,知它悖逆时空来此,化鹤也无心追究。但如今这傀儡却搞得他身心怪异,像是在将来给他下了毒咒,令化鹤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得瞧瞧来日会发生什么?
化鹤倚靠着门,忖度良久,地上忽然像水一样蔓来一道黑影子。化鹤微不可察地抬了下指尖,他表情不变,道:“鬼鬼祟祟来我闺房,要做什么不义之事吗?”
地上的黑影听闻“闺房”二字,“哼”了声,竟逐渐站起来:“你想做女儿,只能烧高香。”那黑影如同一层薄薄的皮囊,逐渐四分五裂,透出火光般明亮的身体,“吾听闻霜云寻了你四日,却无端端不见你人影。她胆子小,我来替她看看,不过我瞧你如今不是在房间里头吗?”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层黑影褪去,火光也褪去,所有明亮的、赤红的颜色都聚拢在她臂弯的火浮尘上。
“好烫,好烫。”化鹤退无可退,背抵着门,“炎奶奶大驾光临,我却不愿意伺候,还有半月才上课,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炎师哈哈大笑:“你以为我就很愿意看到你吗?”
化鹤没心情玩笑:“你滚不滚?不滚我滚。”
他果真半点不周旋,闪身进屋关了门。
背后凉飕飕的,化鹤早有预感似的,一把将人摁到墙上,捂住了临予的嘴。
炎师的身体还在门外站着,影子却融化进了地里。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钻入门缝,却被一道结界阻隔开,在门缝处排开成一条黑线。
窥探无果,影子“咔哒”归位。
炎师这才扭了扭脖子,舒展身子,在门外笑眯眯地说:“提醒一下,今日越不让吾瞧,除尘日当天吾就越要将你这魔王窟翻个底朝天。小化鹤,只能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不原谅,请便。”化鹤掌中肉有些刺疼,他没捂过人,姿势不对,力道不对,和咬人的那位干瞪眼,“我也提醒一下,谁再擅闯我的屋子,命就别要了。”
炎师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儿,她扬手大笑,一甩浮尘离去。
化鹤赶忙放了手,恶声恶气道:“半点没良心,你咬我好痛!”
临予的脸上指痕显然:“她是谁?你很怕她吗?”
“她名唤炎师,能操控世间的‘热’,最厉害的一系列业火咒法,就是她创的。”化鹤吹着掌心的血牙印,满屋子找药,“你说得不错,我不仅怕她,还很怕她的好姐妹霜云。”
临予半点没有咬过人的自觉,在化鹤找药的间隙里,他已经悠然躺在了美人榻上。
临予道:“不该是那位‘霜云’姑娘害怕你吗?”
化鹤翻出个小瓷瓶:“我瞧着无害,有什么好怕的?”他顿了顿,又说,“你怕我吗?”
临予含糊不清道:“怕啊。”
化鹤冷笑道:“霜云只是胆子小,对我可从来不客气,她掌握着最寒毒的霜雪咒,和炎师一样,也是母神派给我的老师。只不过我们之间向来相互厌弃,她们除了教我本领,就只想搞死我。”
临予听得并不走心,盯着房梁,对上面悬吊着的白羽绣球灯很感兴趣。就在这时,忽听“哐啷”一声脆响,旋即一颗脑袋出现在上方,化鹤的头发扫过他的面颊,挠得临予胡乱拨弄了两下,却被化鹤骤然攥住手。
“啊”临予眨眨眼,不解道,“我在听,你干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嗯——你看清楚,别恨错人了。”
“看清楚了。”化鹤居高临下,眉眼间写满了不高兴:“我就恨你,不仅她们想搞死我,你也害我。”
临予冷呵了声,讥讽道:“咬了一口而已,小题大做。”
化鹤道:“不错,咬一口不算什么,可咬了我过后,你怎么就事不关己了呢?”
临予仍是不解:“我不管你,就是害你了?”
“不错。你非但咬了我、不管我,还将我治病的药丸吃了,竟还吃得很开心!”化鹤细数罪状,郁闷道,“如今心伤了,手伤了,病治不好了,凶手还走神了”
化鹤忍无可忍掰正临予的脸:“你到底在看什么?!”
临予看得入迷,被摁住也不恼,只微仰下巴:“这灯球怪迷离的,是干什么的?”
“一个破球。”化鹤起身整理衣衫,感觉手更疼了,决意继续找药,“那些羽毛都是我做的傀儡玩具,到了夜间它们便会像星子似的发光,还会手拉着手扭动玩耍,小把戏而已,你对我好些,我就教你。”
临予瞬间意味索然:“原来你想做我老师?不过我想问的是,如今天那么亮,怎么也发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