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我不信。」
疼。
疼。
绝不能让她看出来我疼。
我对她道:「不信,便由你吧。」
她的眼神那么倔,永远那么倔。一如当初她问我,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
当时窗外的风淅淅沥沥,我一时失去了告诉她为什么的勇气。不过是源于一场梦。
我梦见我死了,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梁上,飘着一个姑娘。
她是裴裳。
她躲在房梁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死相,见到我死了,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绕着我的尸体看了好几圈。
她一直没有走,就挂在房梁上看我。我死了已经很久了。每天都要笑。
真有这么好笑吗。我想。
最后一天的时候,我的尸体都已经爬上了虫子,她又小心翼翼下来,试图把我脸上的虫子捏走。
然而怎么捏都捏不走。
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第一次看见,人能哭成这个样子。
她的眼泪从脸上掉下来,又滴在了我的脸上,可惜,她已经是鬼了,我根本感觉不到她的眼泪,她一边哭,一边试图帮我擦,但怎么碰都碰不到,然后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突然跟着她一起落下泪来。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落泪,母妃死的时候,我没哭,杀了背叛我的丫鬟,我没哭,无数次被暗算,被暗杀,我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泪,但此刻看着这个女鬼小心翼翼地替我捉虫,替我洁面,对着我的尸体大哭不止。我突然感到一阵眼酸。
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想告诉她没关系。她伏在我身上的颤抖,连死去了都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滚烫,但我却怎么碰都碰不到她。
然后,我就醒了。
梦醒之后,我看见她趴在房梁上看我。
我的床上伏着一个女子,而她看我的眼神,正如同当初在房梁上看我死去的眼神一般。
我娶了裴裳。
裴裳很傻,挽回她的心那么简单,我甚至没有做什么,她已经很知足。
即便她前世,都是因为我死得那么惨。
她在大婚前和我说:「你这辈子要对我好哦,不然你会不得好死,」
曾经我去卜卦,卦师说,我一生终将求而不得,名利散,父母离,兄弟忌,情爱远。
我以为这一切会改变。
然而大婚前那封情报告诉我,不论做什么,注定的一切都会到来,只是早或晚。
命运只给了我三个月喘气的时间。
幸好,这一次,她不用再哭了。
只可惜。
孤独了二十多年,只过了三个月舒心日子。
我又一次坐在了这个地方,梦里的感觉涌上来,我知道我快死了,这一次又要死了,和以前一样。一个人死在这个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再也没有一个姑娘倒悬在房梁看着我死去。
她现在会在哪?
一定过得还好吧。
意识逐渐模糊,我仿佛又看见了她,她穿着凤冠霞帔,长长的珠帘从顶上垂下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好像对我说了什么,又好像一直在笑。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是我欠她的,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