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死蛟螭,而后让干干净净的离湫重新活在这世上。
他新塑的肉身是为那个离湫准备的。
不是为了邪祟蛟螭。
没有人会想要蛟螭。
它很坏,所有人都那样讨厌它。
但我就是蛟螭,易妒的、刻薄的、狠辣的、不择手段的都是我。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我发觉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但是我又在难过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光太刺眼了,叫我忽而发觉起黑暗的冰冷,是这希望在折磨我。
若是未曾见到光,或许黑暗便也不会那样痛苦。
只是,既然我已经置身黑暗,又为何要让我见到光?
他想要的只是那个良善乖巧的离湫,是那个为他贤淑了十年,折断羽翼也要留在他身边的温良好人。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已经做了太久那样的人。
我实在厌倦了那样的伪装,这伪装出来的离湫从不是我。我也决心让她死去。
他留恋的是那个虚假的离湫。
但他讨厌的,是真正的我。
他想要杀死这个我。让那个虚假的只会听他话的离湫再次回来。
我的心在一刻忽而被刺得鲜血淋漓。
它分明那样疼痛地颤抖,却又在哭泣着嘶喊着,让我回去,叫我挽留。
但我沉默了一阵后,最后还是强撑着心神,用略微嘶哑着嗓子对他说:“我……回不了头了。”
我再也做不成那个离湫了,我只能是那个叫他讨厌的蛟螭。
……回不去了。
师父。
我没有再看他的眼睛。
我发觉我竟有些害怕在他眼中看到那熟悉的温柔神情。
这远比他恨我、厌我叫我难受。
这温柔只会叫我动摇,只会将我原本坚定的心痛苦地折磨。
我能感觉到我原本自以为坚固无比的防线,在他面前显得那样脆弱,几乎不堪一击。
好像只需他稍稍对我施舍一些怜悯和爱,我便再也忍不住回到他身边。
我就能再次麻痹自己,我就能很快地忘记过往那些伤痛,抛却一切,回到他身边。
我是如此怀念在他身边的日子,所以在这里的每个夜晚才会如此难捱。
在这一刻,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其实从未真的放下他。
我眷恋他。他是我心之所向,是我灵魂深处认定了的归乡。
之后的几日,我刻意不再关注他。
我没有同他再见,他也没有再来找我。
我的理智早在那夜之后便就摇摇欲坠,我再也提不起心神去思索仙界派来他前来的用意。
我每日恍惚着,我没有再回寝宫,我每晚都在摘星楼里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