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师仲大笑道:“先生如此说,想必是已成竹在胸了。”
杨四笑道:“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但七八分成算总是有的。”
温师仲大喜,道:“兵家相争,有七八分成算已是极高的了,愿闻其详。”
杨四道:“夷陵、公安两地互为犄角,兼且花溪剑派在两地经营日久,尽占地利、人和,只要他们龟缩不出,我们断难在一夕之间给予重创。所以,我们如果想要赢此一战,唯有一计可用。”
温师仲问道:“有何妙计?”
杨四笑道:“此计名为围城打援。公安城地处平原,而夷陵多丘陵,我们以虚兵袭击公安,夷陵势必全力来救,如此一来,我们只须在夷陵与公安两地的要冲丘陵地带设下埋伏,定能一战而胜,尽歼夷陵的救兵,得手之后立即退至大江,扬帆远逸全身而退……”
温师仲喜不自禁,赞道:“此计果然妙极,先生真神人也!得先生一人远胜百万雄师,温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杨四摇头笑道:“雕虫小计耳,家主何须过誉?此计宜速不宜缓,襄阳离公安、夷陵尚有半日水程,如果今夜不能部署妥当,到了明日天亮,只怕会被敌军发现行踪,那我们袭击公安的部队就难以起到恐吓作用了。家主,请尽快下令吧。”
温师仲微微一笑,傲然道:“我温师仲纵横大江数十年屹立不倒,总会有一些他人难及的手段的。对别人来说,襄阳到公安需要半日水程,可对我的隐龙战舰来说,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杨四奇道:“隐龙战舰?”
温师仲哈哈一笑,携了杨四的手往舱房深处走去,口中道:“先生请随我来,我会让你看到你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奇景!那是一个奇迹,一个真正的奇迹!”
两人自舱房深处一道黑暗的舷梯攀上,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来到了“温柔乡”的船顶,该处有一丈二见方的舰桥。
站在舰桥上,整个城东码头的夜景尽收眼底,渔火簇簇,繁星点点,偶有靡靡丝竹之音自水面上飘荡过来,颇有心旷神怡之感。
温师仲长叹道:“组建隐龙组耗尽我温某人无数的心血和财力、物力,当时只盼永远没有使用它的一天,可是如今……”
他大手在空中用力一挥,一把苍凉无比的号角声自身后蓦然响起,传遍了整条襄水。
杨四一惊,回首望去,却见“温柔乡”高高的桅杆上单足站着一个年轻武士,那武士左手叉腰,右手正将一柄苍牛角含于唇间,鼓颊而吹,神态间甚是肃穆、悲壮。
“隐龙升天……各船逐客!”
“隐龙升天……各船逐客!”
“隐龙升天……各船逐客!”
……
一道道雄浑之极的男子嗓音在襄水之上一遍遍地回荡。
紧接着,一艘艘花船纷纷被手持兵刃的带甲武士驱赶出无数人群,刹那间码头上便挤满了男男女女,花团锦簇甚是热闹。
码头上男男女女的怒骂喧哗声远远传至杨四耳中,使得他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家主,果然是一生难忘的奇景啊!我真是服了你了,居然将隐龙战舰改装成花船,大模大样地停泊在码头上。谁能想到这寻花问柳之地竟是你温家秘密部队的藏匿地……”杨四笑道。
温师仲呵呵一笑,道:“偌大一支战舰队伍无论藏得多隐秘,都难逃他人法眼,如果真的想完全隐形,唯有采取这个措施。当年我建造隐龙战舰时,一直头痛该如何把这一支队伍庞大的战舰隐藏起来,再者,要养活这么庞大的一队战舰,所需的费用无疑是巨大无比的,可是为了不让他人察觉,这笔钱又绝对不能从官中支出。这两个难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有一天我这码头上突然泊了一艘专做皮肉生意的花船……我灵机一触,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案,那就是将隐龙战舰略加掩饰,化成一艘艘花船泊至码头上,并暗中派人去招揽各地卖笑女子前来我的船上做生意,从中收取一定的租金和佣金。
如此一来,我的隐龙战舰虽然停泊在眼皮底下,他人也无法察觉到,最妙的是维护战舰的费用同时也得到了解决。哈哈!”
杨四哈哈笑道:“果然妙极!对了家主,你的隐龙战舰共有几艘?
总不会所有的花船都是吧?”
温师仲摇头笑道:“那倒不是。我真正的隐龙战舰共有七艘,每艘战舰可容纳带甲武士一百二十人。至于其他的花船,有一部分是我故意建造的真正花船,可起到掩饰隐龙战舰之用,还有一部分却是大江南北各地慕名而来的花船。所有的花船聚集在一起,便成就了如今码头的胜景了,哈哈……”
杨四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他之前可万万没料到,自己会在大战前夕看见如此惹人发笑的一幕。
不过温师仲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一幕也的确算得上是个奇迹,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奇迹。
江风呜咽,拂过站立在舰桥上的杨四和温师仲二人的发端和衣袂,一轮明月恰于此时升于他们的侧后方,将二人的剪影衬托出来,看起来二人似乎正欲乘风而去。
七艘已破去伪装初显峥嵘的隐龙战舰连成一线,在“温柔乡”的带领下撞开周围的花船,急速驶离码头,须臾之间便隐没在襄水下游的黑暗中……
此去一战必能马到功成,只是这一战之后的局势会演变成什么样,这恐怕是谁也无法猜度的吧?
鹰刀,鹰刀,你再不回来的话,只怕这襄阳将再无你我立足之地了。
杨四苦笑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