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刀居然这般通情达理,令魏庭谈颇为感动,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感动的未免太早了。
“大不了我们明天不走,继续来这醉花楼。总之,我若不能见上绿玉姑娘一面,我就不离开洛阳!我就不信,何暮迟每晚都来包这个绿玉……”
魏庭谈脸色变了数变,心中杀机一闪而没,淡淡道:“何必要等到明天?别人怕了他洛阳何家,我魏庭谈却未必也怕了他们……”说着,他右手在桌上一抹,竟悄无声息地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印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口中却对那老鸨道:“这位妈妈,妳且先将绿玉姑娘请了来,若何暮迟来了,我自会应付,与妳无干。”
那老鸨胆战心惊地望着桌上的掌印,犹豫道:“这个……”
“妈妈无须为难,妳去将绿玉姑娘请来吧!”恰在此时,一道懒懒的嗓音在楼梯口处响起。
鹰刀转眼望去,却见几个身背长剑的青年男子越梯而上,向自己这边走来。
当先一人身形峻伟,宽肩厚背,两条浓眉斜斜地直插鬓角,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正是久违的澜涛公子何暮迟。
“啊……何公子,您来了!”那老鸨如遇救星,连忙迎上前去。
何暮迟连看也不看那老鸨一眼,精光四射的眼神滴溜溜扫向魏庭谈和藤原伊织,最后定在鹰刀的身上,微微一笑道:“鹰兄好!许久不见,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
鹰刀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倒是魏庭谈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悄悄问道:“你认识他?”
鹰刀轻声答道:“曾经见过一面,没什么大交情。”
何暮迟也不以为意,向身后一人作了一个手势。
那人点了点头,大声喝道:“今夜何家要在此地招待贵客,还请各位赏一个薄面,改日再来。老鸨,这里各位的帐单全部记在我们何家的名下,你去请绿玉姑娘出来后,这里就没有妳的事了。记住,闲杂人等不要再让他们上楼……”
二楼的所有客人均已听出其中的火药味,连忙匆匆下楼。
顷刻间,偌大的醉花楼二层便风消云散,只剩何暮迟和鹰刀两拨人存在。
鹰刀呵呵一笑,对魏庭谈低声道:“老魏,似乎情形不妙啊!不过是来嫖个妓嘛,有必要出这么大的阵仗吗?这小子摆明是在你老人家面前耍威风!”其实,他心知肚明是自己的那张纸条激怒了何暮迟,此刻假意撇清,不过是为了不让魏庭谈怀疑是他在暗中弄鬼,并趁机挑拨而已。
魏庭谈低声冷笑道:“今番他只怕是冲着你来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他?”
鹰刀讪讪一笑,道:“算不上什么得罪,不过是有一点小过节。”
魏庭谈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何暮迟缓缓在一张桌前坐下,早有随从乖巧地奉上酒菜。
他自斟一杯水酒,向鹰刀举杯道:“岳阳一别,匆匆已近半载,今日有缘再见,可要好好招待一番,以尽小弟地主之谊!”
鹰刀也举杯道:“何兄客气了!”
二人一饮而尽。
场面看起来似乎是老友叙旧,实则暗底里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紧张,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何暮迟放下酒杯,转头向身后随从问道:“绿玉姑娘还没有来吗?”
突听楼梯口环佩相撞的叮当细响,一道曼妙的身影袅袅而来。
却见那女子虽然没有藤原伊织的绝世容貌,却也娇俏可人艳若桃花,自有一股楚楚动人、惹人爱怜的风流。
想来她便是艳名远播的醉花楼的当家花旦绿玉。
果然,那女子慢慢行至何暮迟席前款款一礼,轻声道:“绿玉见过何公子。”
何暮迟点了点头,笑道:“姑娘无须多礼。今日请姑娘前来,是为了款待一位远方贵客,还请姑娘不辞辛劳,为其一舞!”
绿玉抿嘴一笑道:“公子但有所命,绿玉焉敢不从?只是无乐不成舞,无人奏乐,绿玉如何能舞?”
何暮迟哈哈一笑,道:“暮迟粗通琴理,愿为姑娘伴奏。”说着向琴台走去。
他盘膝在琴前坐下,对鹰刀道:“鹰兄,绿玉姑娘的舞技为洛阳一绝,我今日只是为之伴奏一曲以助舞兴,若是琴音难以入耳,还望鹰兄莫要笑话。”
鹰刀笑道:“我鹰刀一介粗人,哪里分辨得出琴曲的好坏?倒是何兄能文能武,实在教人敬佩的很。”
何暮迟微微一笑,低头伸手在琴弦上一挑,一道绝丽清音破空而起盘旋在空中经久不衰。
他轻道:“我这曲名唤《楚江月》。自古以来,楚人多好风月,常以琴词歌赋寄情,而这首《楚江月》便是一曲上佳之作。鹰兄素来风流倜傥,想来必能解其中三味。”
话音未落,琴音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