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势均力敌的吗?!”
“非也。”温衍说了个事实:“昨儿晚上,儿臣的探子回来密报,说是从辽东和皖北各有两批大军正在北上来京……他们都是杜弦的旧部。回京并未提前声明,更不曾对儿臣,也没有对父皇您通报,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可以想象得到。”
皇上终究也是刀尖上舔血走过来的,就算这些年养尊处优地过着,早已忘了真枪实剑的子滋味儿,但事到如今,他也浑然不怕了。他冷哼了一声,道:“杜弦的野心,可真不小哇!对了,这两批大军,大概多少人?”
温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五万多。”
皇上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到哪儿了?”
“昨儿晚上已到了幽州地界了。”
皇上大惊失色,竟是脱口而出了一句:“之前怎么没有一个人来通知朕?!”
温衍道出了实情:“若非这个探子,恐怕这帮人在京师城外安营扎寨了,咱们都不会知晓。”
“那该t当如何?!短时间内,咱们也调不出这样多的兵啊!”皇上忽而领悟道:“这……这么看来,竟是连四成的胜算都没有了!”
温衍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直言道:“父皇……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
“苏应在将军的九个旧部,已经在附近备着了。”虽是说到这里,但从温衍的脸上并未看出多了多少胜算。
皇上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如果接下来塔城大火将要翻案,朕当年……”
说到这儿,温衍对着他的父皇后退了一步,继而深深地跪了下去:“儿臣只想请求父皇,将当年塔城火案有关的所有真实情况,全数告诉瑶儿!”
皇上大震。
“尤其是,在运往塔城所有的辎重中,父皇您曾经在哪些公文上盖过龙印,又是在哪些辎重数据上允诺过,你都要全数跟瑶儿坦白,父皇,既然您当年实属清白,您所有对瑶儿的坦白,会换来瑶儿,乃至那九个苏应在将军的旧部将军们的信任。否则……”
温衍欲言又止,没有说下去。
但皇上已然明白了一切,他就这么满身心恐慌地看着儿子,颓然地跌坐回自己的龙椅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哑声道:“苏应在这辈子忠心耿耿,他的旧部……”
“他的旧部也都对父皇忠心耿耿,但若是他们得知当年苏应在的死有父皇的参与,父皇,您觉得,他们会怎样做?就算父皇您有一大堆的证据证明自己不曾做过,可人到情急之时,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忠心?”温衍一语道出了核心,并真诚地道:“也许多年的忠心不至于让他们立即举兵对抗父皇,但面对杜弦将军的起兵,袖手旁观会是他们最大的可能性。”
皇上仿若如梦初醒,他连声感慨道:“太子啊!你刚才不该对杜弦说塔城大火翻案的啊!若是不翻案,杜弦和尤澈他们纵然起兵,苏应在的旧部也会……”
温衍苦笑一声,道:“父皇,刚才杜弦明着暗着将所有的矛头和起始都转向塔城火案一事,他这是勾着咱们翻案塔城大火啊!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栽赃给尤澈。纵然栽赃不成,也成了他和尤澈起兵的契机。”
皇上心头一震,明白儿子所言是真。
温衍继续道了句:“今儿杜弦前来,特意告诉咱们印信在尤澈的手中,恐怕,正是引着咱们入瓮。就算咱们不入他这个局,接下来,依杜弦的性子,他定然会想办法将塔城大火可能会跟父皇有关散播出去。到时候……父皇,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城郊那边,苏应在的旧部们共有多少兵将?”
“目前保守估计有五万余人,但儿臣猜测,还有兵马在路上。”温衍想了想,又道:“儿臣曾想过,若是将这五万兵马召进城内,定然会引起杜弦的恐慌。若是他慌乱起兵,我们会很仓促不说,也会伤及百姓。”
“依太子的意思是?”
“想办法拿到杜弦的印信,这是最大的也是最后的证据。拿到后,由父皇做主设晚宴,明着是设晚宴,实则将刑部、兵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大小官员全数到场。内外都由儿臣的亲兵死卫守护,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就算杜弦和尤澈做好了应对,他们的兵将攻不进来,就算要攻,到时候真相大白,瑶儿和苏应在的旧部们都看清了仇人真凶,我们的胜算会增加数成。”
“可是,我们又该如何拿到杜弦的印信呢?”
这确实是个难题,就连温衍也沉思了起来。
皇上也许是日渐年迈,心思早已大不如前,这会儿他感叹着道:“朕召张阁老来商议……”
温衍大惊,赶紧拦住了他,道:“父皇,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朝臣我们都不能相信啊!”
“张阁老是两朝元老,他应该……”说到这儿,皇上叹了口气,沉声道:“太子说得对!两朝元老又如何?这杜弦还是跟朕一同长大的,现如今不也照样偷摸着要叛乱的么?!”
“印信的事儿,就让儿臣来想办法。”
皇上点了点头,凝神看着儿子,他心底的沧桑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口中并感慨着道:“接下来的一切,都看太子的了。只是衍儿,你也要多注意身子,我瞧你这段时日脸色不大好,更是清瘦了许多。等这事儿平安度过,朕就昭告天下从此退位,将皇位传于你。”
此言既出,温衍顿觉大震,口中连声道:“父皇,您千秋万年还不是退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