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眉头一皱,由于是在尚书大人面前,自是不敢多发怒几分。于是,他耐着性子又道了句:“杨树,你到底是不是从苗疆……”
杨树蓦地发作,他轰然将手中勒住的小兵踹向一旁,仿若一头被放出牢笼的困兽,嘶吼着向那刘将军扑去。
刘将军大惊失色,但刚才擒拿杨树的过程里,他一个长官并未参与,只是在尤澈身后冷眼旁观,因而手中并没有备好刀剑。这下可好,杨树的突然发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顷刻间,杨树那双如铁钳一般的大手,瞬间勒向了刘将军的脖颈!
所有人都来不及招架,刘将军刚抬手去挡,却最终被杨树用臂肘卡喉,逼退到一旁的梳妆台上。
尤雪绒的胭脂水分什么的,哗啦啦地洒落了一地。
尤其是那瓶雪绒花香露,是杨树攒了小半年的俸禄托人从临安有名的香料铺子那儿买来的。这是他送给尤雪绒的新春礼物,当时尤雪绒收得不情不愿,但终究还是好端端儿地摆在她的梳妆台上。
这会儿这么一番动乱,这瓶雪绒花香露顷刻间滚落在地,白瓷小瓶碎成了几片,被人乱脚踩成了碎渣,清雅柔香瞬间弥漫开来,逼红了杨树的眼。
他冲着刘将军嘶吼道:“谁死了?!你他娘的说清楚,到底是谁死了?!”
刘将军终究也是武将出生,他这会儿反手将杨树的臂肘一推一松,便轻松解了开来,周围的小兵们趁势赶紧将杨树摁押在地。
只听见刘将军大声地斥道:“你昨儿夜里大约亥时过半,穿着你们苗疆的衣饰,在大街上追赶尤大人的妹妹尤雪绒!我们营的人上前阻拦,你以刚被皇上指婚为由好言劝退了我们。我们的人分明瞧见你追着尤雪绒奔向尤府,谁曾想,今儿早上被路人发现尤雪绒被你杀死在团子胡同里!你还想抵赖?!”
杨树这会儿侧脸被抵着冰冷的地面,地面上还有着雪绒花香露瓶子的细碎残渣,生生地割裂了他的脸颊。
他却感觉不到脸疼。
他心疼。
“雪绒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树的口中在反复地喃喃道。
“给我带走!关进死牢,严刑拷打,严加审问!!!”尤澈下了命令。
顿时,好些小兵们上前,要将杨树五花大绑起来。可杨树终究是个武功出神入化的,这些小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纵然有七个八个上前,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几分。
这些人刚刚靠近,杨树顿时一番挣脱,可能是震惊太过,又可能是悲恸太甚。总之,他从地面上一个横扫撑打,便将自己和小兵们的位置调了个个儿。
他的双目血红,眼眶中似是还有着隐隐泪花,恨极又气极地道:“尤澈你个昏庸的!雪绒是我的妻,昨儿在太子殿下的偏殿里,我又跟她有了夫妻之实,这样好的姑娘,我怎么可能转头就把她给杀了?!很显然,这是个圈套,是有人在设局!你不去抓凶手,反而……”
“什么?!”尤澈本就被自己妹妹的死闹得失望透顶,愤怒至极,这会儿竟然又听见了这个炸裂的消息:“你和她昨儿在东宫t里……”
“对!”杨树恨恨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胡乱地又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雪绒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妻,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了她?!更何况,昨儿我始终都在东宫里,等我离开东宫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子时。亥时那个时间段,我根本不在宫外,更没有什么时间和机会去穿我苗疆的衣饰!”
尤澈顿时心头一惊,忽而觉得这件事儿不简单。
要么,杨树现在就在撒谎,雪绒就是他杀的。
要么,他说的是实话,凶手另有其人。
但如果杨树说的是实话,那他昨夜在东宫里待这么久,到底是在做什么?!
总不能还是帮皇后娘娘选梅花去了吧?!
呵呵,果然啊!
杨树真真是太子温衍安排在自己府里的细作!
见杨树还在说什么,尤澈直接大手一挥,冲着众兵将吼道:“把杨树给我拿下!”
杨树本就悲恸至极,这会儿说了实情没想到尤澈竟然还是不信任自己,他不由得心头火起。手中的拳头和短刀不断地挥舞、砍杀,满屋子的兵将,愣是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纵然这会儿刘将军也亲自上阵,也根本奈何不了杨树几分。毕竟杨树的武功师从灵火上仙,出神入化,根本不是寻常练家子的兵路套数,一时间,整个尤雪绒的屋子内外乱成了一锅粥。
除了杨树侧脸上被碎残渣弄破了以外,他的周身没有半分受伤,反倒是这帮兵将们,多多少少都挂了一些彩。
这会儿,杨树一个凌波微步向着屋外踏将而出,尤澈自是知道他武功在众人之上,忙喊道:“快拦住他!不能让他出了屋子!”
但尤澈说得太慢了,他最后一个尾音堪堪收住,杨树便施展轻功,脚踏长廊,顺着屋檐,跳向树梢,仿若一道利箭似的,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天地风雪之中。
尤澈连忙跟进了几步,死死地盯紧了杨树逃离的方向,知道那是皇宫。
他在口中咬出了一口恨血,气愤至极地道:“好哇!他果然是太子的奸细!枉我这么多年一直这般器重他!”
“尤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刘将军着急道。
尤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骂道:“废物!”
说罢,尤澈便甩袖而去。
他要去杜府,他要找杜弦将军去商量。
他要告诉杜弦,他自己府中竟然养了多年的打手,却是太子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