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看管尸体的巡防营兵将们,将刚才搜集到的所有讯息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从卖烧饼的老太太发现,到夜间曾见到这个女子行路,并被一个穿着奇装怪服的人追赶一事,尽数汇报。
尤澈越听越是心惊:“那人的模样你们可曾记得?”
“记得的。”一名小兵说:“此人穿着白色短褂,黑色马裤,额间还捆绑了一根很长的细带子,带子的末端应该还捆绑了铃铛…t…哦,他们说这人虽是男子,耳朵上却带着姑娘用的大大的耳环。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汉人,倒像是苗疆那边儿的……哎,尤大人!”
尤澈越听心口越是炸裂,他们这般描述,不是杨树还有谁?!
杨树这人是疯了?!皇上的指婚这会儿刚下来,他转身就把雪绒给杀了?!
他不是最爱自己妹妹的吗?!
尤澈转身就要回府宅,他身后的巡防营兵将们见状赶紧问:“尤大人,令妹的尸首要先运回府中吗?!”
尤澈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过身来,道:“人既然是死了,就交给顺天府吧!不要运到我府中。”
“……是。”
“晦气。”尤澈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后,转身便走。
杨树今夜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过去的几个时辰,在他的人生里算是比较重要的一页。被皇上指了婚,跟心爱的姑娘洞了房,还跟心中愧疚了好些年的师父和了解,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朝着他向往的方向,尘埃落定了下来。
更让他在心底里偷着乐的,是太子殿下温衍竟然是个愚钝的。这太子把自己五花大绑了之后,竟然又莫名地将自己给放了!
此时的他,正躺在尤雪绒的闺房里呼呼大睡,他的身上盖着尤雪绒的喷香被褥,鼻息里满是尤雪绒的柔软味道。
他回味着几个时辰前和她之间的鱼水之欢,仿佛此时身体里还有着先前的滑腻触感,一开始让他在这喷香的被褥里欲罢不能,但想着也许没过多久尤雪绒就会回府与他再度纠缠交欢,于是,他便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谁曾想,那快乐的旖旎春梦他还没做上两个时辰,突然一声“哐当”巨响,将他从睡梦中震醒!
他蓦地一睁眼睛,思绪还没从梦中回弦,便看见整个屋子里站满了人!
尤澈也不跟他多啰嗦什么,直接冲着身后一挥手:“给我绑起来!”
顷刻间,所有人一拥而上,杨树到底是个从小跟着灵火上仙习练过武术的练家子,思绪虽没完全清醒,身体倒是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他先是抓、拿、擒、推放倒了几个,再是须臾间,抽出腰间的防身短刀,直接逼退了身侧准备扑上来的几个。
也是直到这时,杨树方才看清了眼前,原来,这个屋子里不仅有尤澈,更有尤府里的府兵,这些都是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哥们儿,甚至还有大街上寻常都能看到的巡防营小兵!
独独不见这屋子里的主人,他的亲亲小雪绒。
杨树大震,冲着尤澈吼道:“你他娘的大清早的到底在发什么疯?!”
说话间,又有几个不怕死的冲将上来,杨树并没打算下死手,奈何这些人竟然眼见着杨树武功高强,无法近身,这会儿一个个直接拔出了刀剑!
杨树虽然不会玩心术,但也绝不是个愿意背黑锅的,这会儿眼见着情况不妙,他跟几个冲上来的巡防营小兵过了几招后,直接将一名小兵的胳膊肘“唰唰”一卸,又是一番推搡翻转,直接将小兵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并将手中的短刀横在了小兵的脖颈上!
“二爷!”杨树嘶吼道:“我从头到尾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
话是理直气壮喊出来的,旋即,他又心虚地想起,昨夜在太子殿下的书阁里,他已将自己所知的尤澈所行不义之事全都告诉了太子和师父他们。
难道说,尤澈这么快就知道了?!
杨树的猜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尤澈也不打算跟他打马虎眼儿,直接道出了缘由:“昨夜太子东宫,你明着是拥有了皇上的指婚圣旨,便可正大光明地娶雪绒为妻,实则这不过是你和太子他们玩儿的一手好把戏!”
“啥?!”
“呵呵,杨树,我早该看穿你的。你寻常明着暗着说喜欢雪绒,实则不过是哄骗我们的伎俩而已……”
“不是,二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若是不为了雪绒,我他娘的早就回师父身边儿谢罪去了,根本不会在你府上待了这么些年的,好吗?!”
“你和太子他们早已勾结,你是太子安排在我身边,潜伏在我府中的奸细!”尤澈恨得咬牙切齿地道:“因为你们的第一步计划得逞,所以不再需要雪绒这枚棋子,昨儿指婚下达之后,所以你就立即把她给杀了,对不对?!告诉你杨树,我……”
杨树本就听得莫名其妙,这会儿突然听见这个消息,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什……什么?!尤澈你今儿把话给老子说清楚!谁把谁杀了?!”
纵然尤澈这会儿站在屋内正对着他,却是背对着门外的天光,杨树只瞧见尤澈握紧了拳头,似是全身都在颤抖,但,他终究将脸扭向一旁,鼻息粗喘,颤抖着道:“刘将军,你说吧!”
刘将军是巡防营参将,昨儿夜里正巧是他当值,亲历了这番生死。
这会儿听见兵部尚书尤大人的命令,他从一旁兵将中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冷言冷语地对杨树道:“你是不是本从苗疆而来?”
杨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尤澈的那句“你就立即把她给杀了”,他已然听不进任何旁人言辞了。这会儿,面对刘将军的提问,他压根儿脑回路都没有回过弦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