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觉着,裴瑕应当知道今夜会出事,这才叫她带着孩子回到娘家。
倘若他早有谋算,那这场兵变的主角,便只能是三?皇子了。
她虽是内宅妇人,裴瑕也不怎么与她说朝中之事,但二皇子监国这四个月来,不但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推行了仁政,减免赋税,朝野内外有目共睹,无?不赞誉。
反观三?皇子,在?朝中被二皇子处处掣肘,尽显颓势。
这场皇子之争,胜负一目了然。
若沈玉娇是三?皇子,便也死了心,从?此做个闲散王爷,锦衣玉食,逍遥自在?。
可三?皇子不是沈玉娇,大?抵皇室子弟血脉里都涌动着对那把宝座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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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他行此等兵变谋逆之事,事发突然,却并不叫人意?外。
或者说,是二皇子和裴瑕一步步,推着他走上?这一条路——
至于?裴瑕有几分胜算……
沈玉娇坐在?榻边,悄悄拢紧了袍袖下的手。
无?论是裴瑕还是谢无?陵,哪个出事,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不怕他们俩人对上?,毕竟裴瑕答应过,会留谢无?陵一条命。而谢无?陵那性子,也定?会为了她留着裴瑕。
怕就怕,两军对垒,刀剑无?眼?,万一有个误伤……
一想到那可能,沈玉娇心脏收紧,闭了闭眼?。
天快亮吧。
她想,裴瑕也快回来吧。
等待总是叫人煎熬,直到白?色烛泪厚厚堆叠了几层,漆黑灯芯烧得都快见底,外头总算响起了动静。
“回来了,郎君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武婢粗嘎的嗓音难掩欢喜。
屋内一众丫鬟女使听到这话,疲累颓靡的精神也都为之一振。
“太?好了,可算回来了。”
“郎君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外头太?平了?”
在?床边守着孩子们的程氏,以及坐在?榻边支着额头昏昏欲睡的李氏,听得这动静,也都连忙起身。
再看沈玉娇,已然捉着湘色裙摆,匆匆忙忙朝门口跑去。
程氏缓步走向自家婆母,“一整夜尽是玉娘在?安慰我们,我还当她半点?不怕的。如今看来,她心里也慌着呢。”
李氏撑着桌边站起,熬到这么晚,双眼?还有些发黑,缓了口气才道:“怎能不怕?只她长了年岁,性子也越发沉稳,再不是从?前那个要我们护着的小娘子了。”
不过再坚强的小娘子,也会害怕心慌,这不,守真一回来,可不就不用硬撑了。
李氏特地放慢了脚步,给外头那对小夫妻留些说话的间隙。
程氏会意?,上?前扶着婆母,也慢慢走。
屋外天色仍是昏冥朦胧,一边是明?月当空,另一边鱼肚泛白?,隐见霞光。
沈玉娇快步走到门口,待看到院门前,那道踏着清冷月色而来的颀长身影,她心下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另一根心弦又紧绷起来。
她快步迎上?前:“你可算回来了……”
两人在?庭中碰上?,相对而立,沈玉娇清楚看到裴瑕脖颈间那道深深血痕,嘴边的话一时顿住。
裴瑕也清楚看到妻子眼?底那份惊愕与担忧。
一整夜的疲倦沉闷,在?此刻得到慰藉,烟消云散。
“你脖间这……”
话未说完,裴瑕上?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