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力扯了下嘴角,气息依旧微弱:“反正?我死了……咳……还有裴守真,总不会?叫你当?寡妇……”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说这?话气我。”
沈玉娇心头难过,泪眼朦胧:“反正?你不许死。”
“生死这?种?事,谁说的准……”
谢无陵笑了笑,望着她的眸光有些?涣散,气息也?弱了下来:“若我真没撑过去,你也?别伤心,与裴守真好好过吧……”
“活着比他晚一步,死了……死了比他早一步在奈何桥等着……”
他扯出一抹自嘲笑意,双眸空洞望着寂寥天穹:“下辈子,总该轮到?我了吧。”
“你别说这?些?,人哪有下辈子,便是有下辈子也?不作数。”
沈玉娇哭道?:“谢无陵,你再撑一会?儿……”
“娇娇。”
“我在,我在。”
“娇娇。”
谢无陵眼皮渐渐沉了,声线渐弱:“好疼啊。”
身上疼,心更疼。
但能死在她的怀里,也?算善终。
意识昏过去的前一刻,耳畔似乎传来那?道?悲戚的哭声:“谢无陵,我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我便与裴瑕和离。”
“不要下辈子,就这?辈子。”
“谢无陵,我嫁给你。”
【90】
【90】晋江文学城首发
一批又一批善于凫水的兵将潜入江里,带回?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天光蒙蒙亮,渭南府精通水利的老师爷,根据江水流速和风向?位置,推算出一个大致方向:“沿着西南方河道?去寻,那边新修了个葫芦渠,有个分流浅滩,八成是冲到那里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剩下两成,那便是尸沉江底,被鱼分食。
这种晦气话,老师爷自不会说,毕竟这位裴郎君的脸已经黑了一整晚,周身那份森然冷戾更是铺天盖地渗透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叫他们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西南方……”
一夜未眠,裴瑕眼底也熬出几分红血丝,冷白下颌冒出片青色胡茬。
既得知方向?,他片刻也待不住,提步便朝外?去。
李家大郎见状,虽已疲累不堪,却也不敢多言,急忙跟上去:“守真,等等我!”
守城的司阍官兵打着哈欠,带着三分未消的困意?去开城门,便见一队轻骑,宛若离弦之箭,咻咻咻地朝城门奔来。
那凛然动静,霎时吓得司阍官兵清醒过来,骇白了两,直贴着墙根躲避。
马蹄奔踏,尘土飞扬。
“呸呸呸!”司阍官兵挥了挥眼前的尘土,“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啊!”
定睛再看,只见淡淡蟹壳青色的天穹之下,那队人马已然走远-
秋色昏冥,寒蝉凄切。
终于熬到了天亮。
谢无陵昏昏沉沉t?清醒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女?子瓷白清婉的脸。
晨间柔和的光线里,她单手托腮,头颅微低,眉若春山,樱唇如朱,美得像是一幅宁静朦胧的画。
唯一美中不足,大抵是连睡梦中都蹙起的两弯黛眉。
无边愁绪,楚楚惹人怜。
他抬起手,想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