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没死,东线的裴椹,西南的李禅秀,还有梦中许许多多在最后仍抵抗胡人的将士,就会多一分助力。
甚至……
李禅秀心念一转,又想,此刻施恩于陆骘,未来对方或许会成为自己和父亲的助力,甚至麾下,也说不定。
便是不成,结个善缘,总归没有坏处。
在他思量之际,陆骘似乎也在沉凝思索。
旁边宣平等人都有些着急,忍不住又劝:“大哥,你就让这位姑娘看看伤吧。”
“是啊少主,先把伤治了,之后怎么惩罚宣平他们都行。”
“公子,身体重要,您就让这位神医姑娘帮您治吧,我们知道请人的方式不对,您让我们怎么道歉都行。”
李禅秀也看向陆骘,他并不急,只需耐心等待。
陆骘轻咳一声,似乎动摇,但仍有几分迟疑,斟酌道:“那就……”
说着,目光对上李禅秀的眼睛,又一顿。
旁边人顿时急了,干脆蹲下,冒犯地一把拉起他裤腿,道:“哎呀公子,你就别迟疑了,就算你罚我三天不吃饭,我今天也得让您把伤治了。”
说完赶紧转头催宣平。
宣平一看,立刻伸手,朝李禅秀做个“请”的手势。
陆骘被这一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就见李禅秀已经看向他的伤,并走过来。
此时再把裤腿拽回去,已没意义。但被一个小姑娘看着腿,实在有些不自在。
陆骘尽量正襟危坐,对走近的李禅秀拱手道:“有劳……小神医了。”
李禅秀倒是没多想,他在伤兵营里帮士兵看伤,早就习惯了,何况他本是男子。
因是晚上,俯下-身时,有影子挡在伤口上,他对旁边人道:“麻烦把灯拿来。”
宣平赶紧去把点着蜡烛的烛台拿来,顺手又拿来一个矮凳,方便李禅秀坐下看。
李禅秀也不跟他客气,坐下后,让他举着灯,自己动手去解陆骘腿上绑着伤口的布带。
陆骘忙伸手说:“我自己来。”
但还没碰到,就被李禅秀抬手挡开,动作顿时一僵。
胡郎中生怕这帮绿林生气,忙在旁替李禅秀解释:“我们做郎中的,一旦治起伤来,都全神贯注,比较入神,最怕伤患自己乱动,反会影响治疗。”
陆骘顿了顿,默不作声收回手。
李禅秀仔细看了伤后,抬头道:“我可以先帮你清理毒血、腐肉,将伤口部分缝合……”
“那是不是不用把小腿截断?我大哥的腿可以保住了?”话没说完,旁边宣平就等不及问。
陆骘也看向他,目光似带了几分紧张。
李禅秀轻笑,不保证道:“还有解毒的药要制,至于后续能不能保住腿,需看恢复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已经很是松一口气。毕竟他们之前请的郎中,都说腿保不住。
陆骘身后那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更忍不住有些激动,道:“真是老爷和夫人保佑,陆家列祖……”
话没说完,就收到陆骘一个眼神。管家顿觉失言,忙止声,想是担心泄露身份。
但两人很快想到,方才胡郎中是假装昏迷,恐怕陆骘说出自己名字的那番话,对方都听见了。
不过只是个名字,听见也无妨。一个偏远边镇的郎中,未必知道有个叫“陆骘”的通缉犯。
陆骘收回视线,又看向李禅秀,似乎也松一口气,再次拱手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李禅秀微笑:“不必叫我神医。”
跟梦中那位游医比起来,他医术算不上好。真要说起来,那位游医才是神医。
陆骘的腿伤已经十分严重,不能再拖下去。
虽然条件有些不足,但李禅秀权衡后,还是决定今晚就帮他清理缝合。
因为有梦境那一遭,李禅秀的针线和匕首一样,平日都随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