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药碗,问吴贵:“你说,最近宫里和之前有什么变化吗?”
吴贵抬头想了想后又低下头:“奴才不懂,宫里哪里有变化呢?”
“不懂就算了。”荣庆帝低头喝了一口汤药,苦涩立刻蔓延到整个口腔。
人似乎是在一瞬间变老的,生了一次病后,荣庆帝的身子一直不好,调养了很久也没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不同的是,曾经他喝汤药时满面愁容,面目甚至有些狰狞,如今倒能若无其事的喝下去。
吴贵到底跟了他那么多年,揣摩道:“宫里有下人们传话,都说锦王最近过得不好。”
废话,陆党的人都倒下了,他能过得好么?
“嗯。”荣庆帝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望着窗外的红墙绿瓦,却没再说什么。
这不是困扰他的事情,真正困扰他的事情是——曾经谢党和陆党再怎么闹,也没有哪一方彻底赢过另一方。
无论是朝局还是他,仿佛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左膀右臂中的一方已经消失了,而且再也回不去,是谁在操控这股力量呢?
不知不觉中,荣庆帝不动声色地喝完了一碗汤药。
第66章[VIP]放水
谢止松风头正盛,连带着整个谢府欣欣向荣。
谢止松和谢云坤父子俩扳倒陆党后,他们的工作重点变成了瞒上欺下,贪赃纳贿,损公肥私,谢党掌控了朝政的几个重要部门,在里面遍插亲信,极力培植党羽,安放了不少自己人,譬如吏部文选司和通政司通政使,方便他们买官卖官,掌握朝中动向。
此外,谢止松和谢云坤父子二人散财收买荣庆帝身边的近侍,掌握着荣庆帝的一言一动,他们知道荣庆帝利用宦官密查百官,除了整日装模作样认真办公,还毫不吝啬的大手笔贿赂宦官,于是谢止松能一直明察荣庆帝心意,时常被荣庆帝夸赞奖赏。
谢止松的得势甚至让谢府的小厮们也风光无限,被人争先巴结贿赂,可见谢止松的权力之大。
然而,朝政和百姓遭了殃,买官卖官的风气盛行,冤案频发,国库入不敷出,百姓赋役繁重,财富进了个别人的口袋里,边疆也不稳定,军备废弛,四周虎狼环伺,几个游牧民族蠢蠢欲动,极大消耗着大徐。
沈时钊跟着谢止松名望大涨,身为都察院的长官,他替谢止松排除异己,弹劾对谢止松不满和不利的人,朝中一片惊惶,大多数人对谢党不敢反抗,而是顺从,只有少部分人敢奋力反抗。
眼看谢党的权势势如破竹,朝中的清流心急如焚,贺朝算半个清流,不断被压榨生存空间,找邹清许诉苦,开口第一句便是:“我快被逼成半个谢党了。”
邹清许正在屋里给自己做东西吃,差点把屋子又点了,他尝试着搞点钱,之前看的小说影视剧里有那种主角靠卖现代的东西发家致富的情节,他也有样学样,尝试过后放弃了,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多坑沈时钊两顿饭。
想到沈时钊,邹清许一阵唏嘘。
虽然他早已预料到他和沈时钊之间会迎来这一天,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邹清许看着贺朝:“成了谢党的人,天天吃香喝辣,你看上去是比之前胖了一点。”
贺朝:“”
贺朝一肚子苦水,他坐下来慢慢说:“现在的谢党和疯了一样,但凡有一点不合他们心意的地方,他们就要对你展开迫害和弹劾,长此以往,谁还敢说真话,谁敢谏言?反正我最近违心话没少说。”
邹清许眼角抽了抽:“惹不起躲得起。”
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的话安慰贺朝,因为谢党非但没有亡,反而越来越嚣张。
贺朝泪眼汪汪:“话虽如此,但有时候根本躲不过去。你根本不知道都察院弹劾的大棒什么时候敲过来,如果哪天我不幸遇险,你一定要找沈时钊替我求情,劝他手下留情。”
邹清许也摆出一张苦瓜脸:“我最近成天祈祷,让沈时钊不要找我的麻烦,兄弟,我自身难保。”
贺朝抓住邹清许的手:“你俩之间多少有点情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别谦虚。沈时钊现在可还没成亲,搞不好看上你这个贤内助了。”
邹清许一口气不顺,哐哐咳嗽:“别说了好吗?要说就说点人话。”
贺朝不演了之后,正经起来:“你真没找他求情?泰王呢,泰王也没让你在后面偷偷捞人吗?”
邹清许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应该不用捞,沈时钊还没下死手,再观望观望。”
“没下死手?”贺朝急了,“怎么算没下死手呢?一定要阻止他打击清流!他最近才流放了某位御史!”
“嗯。”邹清许淡定地说,“他把人流放到杭州了。”
贺朝:“”
流放到杭州,天天看西湖,生活听上去比他们这些在盛平为官的人还逍遥自在。
这算哪门子流放?杭州根本不是凄楚之地,这明明是让人去享福了!
贺朝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