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这才缓缓离了母亲的卧室,又去看望父亲。
父亲在?书房。
书房外,却无一个侍从立着。
徐小姐推开书房。
书房的窗户紧紧闭着,拉着帘子。昏暗无光,室内还有久不通风的异味。
徐老爷就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前方,眼?皮不眨一下。
上?身僵直,双手维持着提笔、研磨的姿势,一动不动。
毛笔上?的墨水早已滴干,将宣纸渲染得大片大片墨迹。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不知多久,仿佛被订在?椅上?的标本。
书房里?的空气都似乎不再流动。
直到,徐小姐推门而入的一霎,阳光透了进来。
徐老爷干涩的眼?皮,终于一点点落下,迟滞、迟缓地眨了一下眼?。
慢慢、慢慢将手中的笔放下,关节嘎吱嘎吱。
含糊不清、一字一字地挤出声音:“回?、来、了你、母亲、如、何”
徐小姐微微一笑,从容道:“母亲喝了药,一切都好,已经睡下。父亲,你又练了一日书法,该读书了。”
“噢,读书读书”徐老爷这才缓缓站起,取了一本书下来,摊开,标准的读书姿势。眼?睛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外,书页一页不翻。
徐小姐这才离开,对不知何时?到来的小厮吩咐:“父亲年纪大了,愈发糊涂,沉迷书法,常常废寝忘食。你们莫忘了定时?给他松饭菜、换恭桶。除此外,谁也?不许扰了他的兴致,随意打开书房大门。”
小厮们也?垂眉顺目:“是,小姐。”
书房的大门逐渐合上?,一点一点挡去了外界射入的光线,最后将徐老爷僵硬的面孔,直勾勾的眼?睛,留在?了昏暗的门后
巡视过刘夫人、徐老爷,徐小姐仍然不温不火,面带微笑,朝徐小弟的院子而去。
但?随着接近幼弟的院子,她?微笑的弧度有些变了。嘴角上?扬得更厉害。
声音却愈发温柔似水:“阿弟,开开门。阿姊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你闭门做功课已经三日了。张弛有度,好学固然不错,但?也?要适度休息”
门内寂然无声。
徐小姐伸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着:“听话。小孩子要听话开门”
声音也?不高,但?一声接一声,波荡似的穿进房门
开门开门出来
徐小姐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到脸颊两侧耳朵的高点,让她?日益清秀的容貌都略有些变形。
“噶”。门内人终于抵不住这一声接一声的招魂,倏尔开了
开了一扇窗。
徐小姐的头猛然转了九十度,仍是淑女的小步而行,步伐却急,顷刻间就到窗前,仿佛要扑进去:“阿弟”
音未落,窗口探出一只拇指大的水晶小蟹,猛然朝她?滋了一大股水。
水含灵炁,徐小姐当头被喷了个正?着,衣服湿透,身上?附着的灵炁被打散。步伐顿止,呛住咽喉,喉中含着的迷魂呼唤也?不能再叫。
窗户啪地一声又关上?了。
小蟹在?窗后挥舞钳子,竟然发出稚嫩人声:“走开,这小子我罩着,不许你害他!不许靠近这里?!”
随即,徐小弟所?在?的房间蒙上?一层淡淡的灵炁与水雾。伸手去碰,被水雾隔绝,竟无法穿透水雾碰到门、墙,杜绝了强行破门而入的可能。
门内,徐小弟、小蟹,缩在?床下,屏住呼吸。听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数阵,终是渐渐远去。
徐小弟才敢喘气,抹眼?泪:“阿姊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那?鬼鸟没有被消灭干净,又附身到阿姊身上?作乱?我好担心爹娘”
黑虎尊者走后,起先,一切正?常。
但?过了没几日,阿娘又渐渐咳嗽起来,仿佛旧病复发。阿爹开始成日在?书房呆着。
他心里?担忧,要去黑虎尊者庙,向尊者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