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谢神筠。
张静言出城那日,谢神筠便带弓箭手欲将他诛于回望亭下。
沈霜野望向林停仙:“你觉得会是谁?”
——
辰时末谢神筠才从宫里回来,舞弊案过了一月有余,太后罚过她之后似乎待她一如往昔,政制诏书仍旧要她参与,但谢神筠近来已不再在宫中过夜。
兴庆坊的宅子不大,两进的院子,谢神筠住进来时让人改了格局,庭前砌了小桥流水,碧水上凿了座青白花壁,星月夜沉时水波月华便随青壁流动,映了满室摇曳清影。
丫鬟掌灯而入,灯覆月影,辉光渐次盈满室内。
窗外种了株垂丝海棠,花红渐谢,绿丝垂窗,窗下一张紫檀木贵妃榻,谢神筠一个人躺在上面时尚觉合适,换了个人就显得逼仄了。
“你怎么进来的?”
谢神筠挥退了伺候的婢子,不动声色地望向沈霜野。
她才回来,屋中置的冰鉴没有散尽暑热,沈霜野着青,冰裂梅花的暗纹干净,应是才来没多久,或许还是和谢神筠前后脚,也只有她回来的时候院中的防守会有一瞬懈怠。
谢神筠想着该补上这个漏洞。
“翻墙。”沈霜野饶有兴致地打量屋中的陈设,“这宅子知道的人少,我没来住过。你倒是很会挑地方。”
谢神筠手指忽然一紧,怕沈霜野看出什么,自然地越过他转入屏风后。
夏季天热,纵然宫里用冰很足,但一日下来谢神筠也难免觉得黏腻燥热,她在屏风后换下衣衫,像是不知道屋里还有个盯着她的人,自顾自地动作。
沈霜野看到了屏风上的影子,谢神筠背对着他,正褪下广袖。
那道阻隔过两人的屏风丝绢雾面微透,窗外静水流波横过朦胧剪影,像是一枝从水雾里探出的千瓣兰,柔润可欺。
谢神筠毫不设防地任由他看,没有回头,却像是从背后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她肩颈白得耀眼,似融进了一段月光,一点红痣沉在月光里,丽得惊人。
但都被雾绢薄纱悉数挡去了。
“你肩后有颗痣,在这里,”沈霜野点过屏风上一点丽色,正落在谢神筠肩上那点绯艳处,“你自己知道吗?”
谢神筠绷紧了腰,被他的眼神摸了个透。
第59章
“是吗?”谢神筠微微侧首,眼睫微垂,仿佛要顺着沈霜野的指尖看过去。
但她自然是看不见的。
“在这儿?”谢神筠反手用指尖摸到了沈霜野方才烫过的地方,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不见。”
语调幽微莫测。
谢神筠吃透了他,能把三分的暧昧勾成十分的旖旎,再将那些冷酷算计都藏进红粉美人面中。
“不过是颗痣而已,”沈霜野倏然收手退后,“你要是想看,你手腕内侧还有一颗。”
“右手。”他补充道。
他分明做尽了坏事,临了却还要当个正经人。
谢神筠半抬雪腕,果然在内侧见着了一点胭脂色。
沈霜野喜欢抵着她的腕,那个姿势能让他将那点绯色磨得更红。
谢神筠对此不予置评,她换了件月白丝罗半臂,遮住了那粒小痣,漫不经心地反问:“是我想看吗?”
她转出屏风,摇铃让婢子进来。
两侧槅门大开,夜风送起一室清波,谢神筠让人撤掉了月洞窗边的矮榻,铺上凉席,问:“找我什么事?”
沈霜野在她对面落座,道:“张静言失踪这件事,你知道吗?”
谢神筠神色蓦地一变。
“看来是不知道了。”沈霜野端详她的神色,了然道。
“织云,”谢神筠立即叫杜织云进来,“当日派去跟踪张静言的两个暗卫是谁?最近可有传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