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单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这段时间岁岁长大了不少,活泼淘气得不像话,每天都是一阵拳打脚踢,他本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豪门小少爷,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霍博远对他没什么感情的时候,苏棠偶尔也想过,如果有一天两人分开,那一定是因为霍博远遇到了心爱的人,不愿意再和他维持这段名义上的婚姻。后来有了岁岁,他又想,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和霍博远分开。可是时至今日,他有些恍惚,怎么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样的境地。霍博远起身离开卧室,把晚上煮的粥热了一遍,端给苏棠。这次苏棠没有拒绝,他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粥,低声说道:“我想搬走。”霍博远看着他:“我搬走吧,你现在行动不方便,找到这种条件的房子也不容易,别折腾了。”苏棠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他生不如死。“那,我这两天帮你看看房子,找到合适的就搬,行吗?”苏棠低头喝了口粥,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好。”饭后,苏棠简单洗漱了一下,霍博远扶着他躺在床上,自己坐在一边,拿着童话书,给岁岁读了一个故事。没有争吵,没有对峙,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是霍博远知道,一切都变了。霍博远看着手中的书,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知道苏棠还和往常每一天听故事一样,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终于撑不下去,合上书,把头埋进苏棠的脖颈,哭了。一样的夜晚,两个人失眠一医院高级病房的休息室内,梅蓉眉头紧锁,盯着手边简陋的纸杯不发一言,霍恩琮坐在她身旁,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不大的休息室内安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梅蓉才抬眼看了看靠在窗台边的霍博远:“这么说…你和棠棠就这么分开了?”霍博远没回答,看着楼下显得无比萧条的小花园,温度很低了,花园里偶尔路过一两个医生也是行色匆匆。他突然想起那晚在小花园的长椅上,苏棠温柔地对他说,自己有一个偶像,他已经把名字签进了他的心。梅蓉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爸怎么就这么糊涂!”霍博远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把玩,他低头看着缭绕的烟雾,声音低落:“我没有资格挽留苏棠。”苏棠说得对,他恨霍家,而霍博远姓霍,这是个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能蛮不讲理地要求霍博远与家人切断联系。可是这世上最难以割舍的是血缘,没有谁能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仇人血脉相亲。梅蓉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博远,你就这么放弃棠棠吗?”“不会,”霍博远认真地回头看着梅蓉:“我爱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可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爸,妈,我打算帮苏鸣翻案。”梅蓉下意识看向霍恩琮,现在真相大白,于情于理都应该帮苏鸣洗脱冤屈,可是一旦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相当于把霍老推向了众矢之的。“要不…等爷爷醒了再说?”梅蓉试探着问:“爷爷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如果…”“我不想等了,”霍博远把手里的烟掐了:“爷爷当初送苏鸣进监狱的时候,也没有等苏棠长大。”梅蓉抿了抿唇,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道理谁都明白,可是霍老毕竟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何况这种事出在霍家,搞不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霍恩琮一直没有开口,霍博远似乎也并不在意,他走到沙发边拎起外套,低声对霍恩琮说:“爸,你别怪我,这是苏棠应得的,我没办法替他抚平过去十几年的伤,只能祈祷现在做这一切都还不算太晚。”霍恩琮沉默地抬起头,霍博远目光不躲不闪,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整个人显得气势逼人。霍博远长相更像梅蓉,只是比梅蓉更加冷硬俊朗,眼底写着不容置疑。霍恩琮这是第一次发现,霍博远一旦下定决心护着什么人,恐怕任谁都无法动摇。他从病房离开后,直接去苏棠的办公室门口,苏棠正在交班。霍博远没有进去,站在走廊里安静地等着,苏棠侧身站着,依旧纤细的身体包裹在白大褂里,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他一手撑着后腰,另一手拿着本子,始终低着头,眉眼温顺精致。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打开,苏棠从里面出来,见到霍博远,忍不住愣了愣,转而又想到霍老还在住院,想必是来看爷爷的。“下班了?”霍博远走过去,不像平常一样牵着他,而是站在他面前,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一个医生和患者家属在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