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家中难有齐心。不管如何,总是隔着一层的。”这话似是自叹,却说到了高宗心坎之上。想皇姐处事,似母后在时甚好,常有糕点新衣奉给母后,端是孝敬。可母后故去后,就淡了。一时也是无言,默默行之,直到立政殿。召来中书舍人,起诏,宣谕。
而后,长安哗然了。
风浪过
“到底怎么回事?”
圣令才下,郑氏就全乱了。迫死公主,可是大罪。若君上生怒,他日搞个族诛根本不算什么。郑宜娘父母已故,两位兄长却还在世的。想起前段时间程驸马差点被打死之事,赶紧来看宜娘。却不想,宜娘躺在床上,病得几无人色了。一听郑敬玄迫死公主,被处车裂,更是直接晕了过去。二兄本不是无知之辈,一瞧便明白了。
“程氏到底干了什么?宜娘怎么也不拦着些?惹恼了公主,还要不要命了?程家能和皇权比么?”他们不是正宗,只是旁支,越发惹将不起。郑氏伏在枕上,却是连哭也不会了。
午食程处默本是从来不归家来食的,可今日却是面无人色的晃了回来。一进屋便坐在了床边,看着郑氏也是死人般的模样。又气又恨,却更恼阿娘:“她这是要害死全家才做算的。吾就不明白了,阿爷对她一心一意,有求必应。她这么闹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中竟是隐有怨气了?待世子离开后,客氏进得里屋却发现宜娘已是泪透枕巾了,扯住乳母手腕哭道:“吾这是哪辈子造了孽?他们是吾嫡亲兄长,有事从来不帮,只会求人。这会子出了事,只怨吾一个。连他也是!吾若不是为他,能那样忍气吞声么?他竟连这点情义也不在看在眼里了!”客氏疼惜也是无奈,只有抚慰:“这世间有良心的男人有几个?国公之前对夫人多好?一旦有错,踩到那种地步,何尝有过怜惜?这千古来的,男人犯错没算什么,女人却是错不得的。”
晚上伯云伯献两个归来后,予阿娘床前请安时,小脸上也惧是惊悸:“郑之严之华两个被退学了。”虽圣旨上没说族诛,可郑敬玄犯了那等大错,朝学怎还会收其庶子在门下?哪个师傅也不肯带这等祸根,两个全被退了。一应用具,塞得满满的,可学门口却还没车马来接。那样情境,真是看得可怕。程伯献还小些的,让同窗怪意眼神看了一天,回来看见阿娘便再也憋不住了。抱着阿娘大哭,郑氏痛心得没办法:“是为娘之错。为娘应该早告诉公主的。”若早妨住,便也没这些事了。
程伯云却已经大了,大概明白这中间的事了,冷讥的看了一眼外室面色阴沉的阿爷,低头一句不语了。
五日后,东市车裂,高宗特命内侍传了诸驸马,秘于酒肆帘后,全程观之。
程处亮病重,便让程三观刑。一场车裂,五匹竟全是用了老迈驽马,郑氏惨叫之声惊得几条街上都压雀无声。酒肆内诸驸马,个个脸色古怪青葱。柴令武便是心无所愧,也让尸分五裂情形搞得眼前发晕。退散后拉了程三于无人处,低问:“二郎果真?”想起那句哄不得了,柴令武这些天和阿娘阿爷以及巴陵皆说过,俱是叹息了。清河原是个高傲的,如何能容下这等事?后又有郑氏车裂,柴令武简直气死:“他在想什么?吃醉了?有人作坏?”要是这两个大概还好些。
程三扭捏了半天,还是点头了,比划了一个三字。
柴令武这才算吁出半口气来,可再往下问,程三却是无论如何不说了。
实想不明白,归家后便与阿娘巴陵说了。巴陵这几天脾气也很不好,安定竟是那般死的么?郑氏简直可恨,竟敢逼死公主。由头想也不想要,肯定是和温家事有关。现在听程家承认,程处亮果真出了那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多大了?十五六?不懂事?也是场面上混久了的,他若没心,就难出事。”柴令武却不觉得:“若真有人害他,总有防不住的时候。”巴陵气不过,还要吵。却见阿娘把脸罢了下来,这才忍住。
平阳公主看看这子这妇,虽也小吵小闹,可大事上却从未出过错,也是自己的福份了。叹了一口气:“摆车吧。”
“阿娘这是要去看清河么?”巴陵虽不爽,担心她,可也没胆子这个时候去。那个妹妹,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也不和你吵,就是不理你。却偏生巴陵就喜欢她那样。平阳看着这子妇小心模样,端是好笑又喜欢,捏捏巴陵脸颊:“若她是儿这样性情,便好了。”想想又道:“你们两个都别去。尽会扯乱。”
平阳公主来访,自然开正门相迎。
请进正室上位相坐,果真不见屋里有男人痕迹。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温氏,宝袭知趣,施礼退下了。待左右无人,才执清河手,坐在身边。看看其清瘦寂冷的样子,更是叹息:“免不得的!儿看姑母这般,不也活得很好?他是他,儿是儿,汝活着难道是为了他不成?”
清河扯扯面皮,没有说话。知这是个犟骨,平阳也不直劝,只道:“温氏嫁来可还好?”
“姑母这话,儿不明白。”关宝袭何事?
平阳趣然:“当姑母果真关门,孰事也不知?那小姑不喜程三,是否?”
竟打算这样绕弯么?清河浅笑,正色与姑母道:“有谢姑母劝慰,儿早已想通,既享公主位,有些事便是没办法的。当然,儿有失落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儿离开他没什么,是他不愿意放手。”动动又加了一句:“若他愿意平平静静的与儿做个明面夫妻,儿也懒得去再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