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志文赤目相望,寒声道:“什么秘密?我和淑嫔的丑事?你想要抖出来吗?可以啊,需不需要帮忙?”
他不害怕了?不可能的,这是她对他的箝制,但凡提到这个,他就会乖乖缩进龟壳里,由着她为所欲为。“以为裴翊恩会保下你吗?别作梦了!”
“我不需要他保我,这些年来苟且偷生,只为了亲眼看着翊恩平安长大,如今他功成名就,我总算对得起他娘,死就死吧,这世间再没什么能让我放心不下了。”
“你说得是人话吗?难道你只有他一个儿子?骏恩、曦恩不是你的骨血?”
“他们不还有你吗?有你这样善于算计的母亲,下半辈子无忧。”
“你想撂担子?”
“对,我腻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在你的威胁下活得战战兢兢,不如死个痛快。”
外人都以为他们鹣鲽情深,说他对妻子宠爱尊重,但她打心里明白,他对自己是畏惧、是虚与委蛇,没有情深似海。
她也曾经温柔婉约细心小意,也曾拼了命想焙热他的心,她甚至为了笼络他,亲自为他挑选娇妾美婢,可是他的心从来就不曾落在她身上。
错了吗?当年不该用淑嫔一事迫他就范,她应该再多点耐心,用温情掳获他的感情?
“不,你不敢。”
“敢不敢,试试就知道。”
迎上他的视线,他斩钉截铁的口吻让凤和长公主害怕了。他真的敢?怯懦的他打定主意豁出去?不会吧,他如杲这样做,自己多年的经营算什么?
“担上那个罪名,你还有颜面去见裴家祖宗?”
裴志文苦笑摇头。“你真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什么事都査不出来吗?”
“你查到什么?我警告你,别妄想泼我脏水,你不会成功的。”
脏水?她怎么能这般理直气壮?“当年你想嫁给我,趁我进宫赴宴时偷偷下药,我不确定是哪个环节出错,我没与你生米煮成熟饭,反倒坏了淑嫔身子。她怀有龙嗣深得圣宠,皇上极其重视她腹中胎儿,可最终她却因为我的冒犯而不幸流产。”
凤和长公主频频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自己贪杯,却把罪名赖到我头上?是你误了她一生,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巧遇见,帮了你一把,只是……”
在裴志文灼灼注视下,她无法再往下编造,但局势已经如此,她必须辩解到底。“好吧,我承认自己拿这件事逼你与我成亲,但是其他的你别算在我身上,我坚决不认。”
他没有证据、他只是猜测,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凤和长公主在心底重复同样的句子,以坚定自己的信念。
说谎,就必须说到连自己都相信才行!
“我贪杯?”哈哈哈,裴志文仰头大笑,她真的很不简单呐,事已至此,都还能表现得如此无辜、如此义愤填膺。“告诉你吧,碧玉找上我了。还记得碧玉吗?那个帮你坏事做尽,却在事后被你丢进乱葬岗的宫女。”
感激老天开眼,终于让他得知真相,终于让无止无尽的罪恶感消除,他有错,却不是主犯,他和淑嫔同样是受害人,而凶手……是这些年来躺在他身边的女人。
卫昭真真是好手段,她让他自弃自恨,让他焦虑惶然,十几年了呀,真相都不曾透露半句,这样的心性自己远远不及。
碧玉没死?凤和长公主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她足足花了三百两才……
当年的事全由碧玉经手,淑嫔滑胎,皇上动用宫卫大肆清查,为害怕东窗事发,她让人将碧玉灭口,怎会在若干年后……
裴志文看着她额间浮动的青筋和攥紧的手指头。原来,她也懂得害怕?
“淑嫔失去孩子、受尽委屈,却不敢将那晚宣之于口,至今郁郁寡欢,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笔帐该算在谁头上?”
凤和长公主无话可说,只能主动攻击。“所以你心疼她了,偷偷进宫私会她了?”
“抹黑我们就能掩盖事实吗?”裴志文缓声叹息,他是进宫了,是远远见过她,但不是因为心疼,而是因为同病相怜。“当年的事逼得我无法喘息,我痛恨自己,是我害了她也害死结发妻子,更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儿,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全拜长公主所赐,长公主是否想过,骏恩、曦恩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是不是老天给的报应?”
“当然不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不过是追求自己想要的,是郁氏太懦弱,禁不起风浪,听不得事实,是淑嫔太蠢,自以为怀上龙嗣就了不起,没想过多少人在暗中等待机会,伺机谋杀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