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恩刚进后院,就听见宋窈娘的哭喊声,他快步冲进厅里,一把抱起暖暖,对着下人一阵怒吼,“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夫。”
宋窈娘泪眼婆娑、委屈起身,扯着他的衣角,快步跟他回归雁阁。
三人紧紧相随,看着那一家子背影,邵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傻子。
第一回交手,输个透澈。
“夫人,你的手……”小雪看见主子手背红肿,惊呼出声。
“没事,别嚷嚷,去帮我拿一盆水进来,里头放点雪。”
唉,这种事真的让人很沮丧,但……娘和蓁姊姊都说过,从幻想期待到失望,从忿忿不平到妥协,每个女人都要经过这么一遭。
是她的错,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忘记裴翊恩是一对多的分离式冷气,不会专供一室舒服。
难受啥?难道她不知道宋窈娘是白莲花,会随时随地散播芬芳,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会很热闹,知道他的保证……成功率太少。
都知道的事,怎么还会让自己受伤?
邵玖深吸气再深吐气,试图调节自己的愤怒,她告诉自己别伤心,她不过是在重复无数女人重复过的事,这条怨慰痛苦的道路上她并不孤寂,最终她将会成为蓁姊姊或母亲,这场婚姻迟早能够教会她豁达。
咬唇,把眼泪憋回去,拉展颜面肌肉,挤出淡淡的笑意,她鼓励着自己,她会适应的,就算挺着一身伤,终究会闯过去的。
裴翊恩进屋时,看见邵玖一手泡在水里,一手拿着书,貌似在阅读,却半天没翻页。
“做什么?”他上前拉起她的手,发现水是冰的,而她的手背是红的。
他看见了,她便不隐瞒。“冲脱泡盖送。”
“什么意思?”
“烫伤五步骤,烫伤后得先用大量冷水冲洗,再把伤口上面的覆盖物除去,泡在冷水中降低红肿发炎的症状,最后盖上干净棉布,送医。”
所以她也烫伤了。“小雪,快去请大夫。”
“没事,再泡一会儿,上点药就行,小雪知道我不喝热茶,稍稍冷却才送上来的。暖暖情况怎样?”
“大夫说不严重。”
她猜也是,只是宋窈娘呼天抢地的模样,让人误以为小孩就要伤重不治。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倘若伤的是窈娘,还能勉强解释玖儿一时冲动,但伤的是暖暖,他更相信是……裴翊恩苦笑着道:“我信。”
他苦笑是什么意思?言不由衷?“我信”纯粹是敷衍?他认定她心存恶意,就是不折不扣的始作俑者?
她追问:“如果我说我想不出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信吗?”
想不出来吗?那么机灵的她也没弄明白,所以又是……眉心紧蹙,他依旧回答,“我信。”
他皱眉了,是不耐烦还是不相信,抑或是不想睁眼说瞎话,配合她在这个话题上演戏?
他更相信她在做无谓的辩解,在为自己的恶毒涂脂抹粉?
算了,他不想听、她就不解释,人一旦有了主观认定,说再多都是白搭。
可不是吗?宋莲花表达得那么清楚呀,人家情深意重,就是打仗,他心底都时刻牵挂呢,她算哪棵葱啊,现在是新婚燕尔,人家还肯哄上两句就该得意啦,见好就收吧。
她想生气,却无处着手,但是觉得好委屈,委屈到想找个人发泄一通,想重重打击宋莲花高昂的战斗力。好啊,莲花姊姊不想让暖暖过来是吗?那她就当一回拆散骨肉的恶女!
“如果我说,即使今天这事儿发生,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恶意欺凌妾室庶女,我都坚持每天下午,暖暖必须在我跟前待着,你会同意吗?”
这话让裴翊恩讶异极了。他想要啊,非常非常想要,却怕玖儿不乐意,还想着多等一段时间再提起,没想到……“好,你是嫡母,就算把暖暖养在膝下也是应该的。”
他的反应让她有些错愕,他不是不信她、敷衍她,不是不耐烦听她解释吗?怎么就同意了?
“如果觉得带孩子太辛苦,就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这是想往她身边安插棋子,以防她对暖暖不利?那么“几个人”当中,有没有宋莲花?
突然觉得头痛,忖度旁人心思累爆了,没有宅斗脑的她,再算计也算计不赢旁人,就凭本心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既然你同意,宋窈娘那边你去说服,别让她又跑到我跟前呼天抢地,好像我在她身上施用满清十大酷刑。”
满清是什么他不知道,但酷刑很容易理解,想到窈娘那副惨样,确实……很像,他清浅一笑,说:“行,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