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以前就算了,但现在的裴翊恩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凤和长公主这么做,分明没把邵丞相和皇帝放在眼里。
想起昨晚邵丞相特地上平南侯府,亲自向在座客人举酒致歉说的话,满京城都晓得玉福郡主为了施粥济贫,替皇上分忧而染上风寒,凤和长公主竟还这般做派?众人看一眼永安侯,长叹一口气。
永安侯自从娶凤和长公主进门后,脊梁骨像被人抽走似的,再也直不起来,族里有事找上门,都得长公主点头才作数,现在又……唉,夫纲不振呐,都说娶妻不贤祸事多,难怪他女儿会碰上那等糟心事。
御史堂伯父裴志阳出声道:“天冷,先让孩子们起来吧。”
凤和长公主还打算让两人多跪一会儿呢,但堂兄都说话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端了茶,放一对金镯子在托盘上。
那镯子比邵玖这个吝啬鬼给姊姊们的添妆还薄了些,看来凤和长公主挺抠门。
之后,两人分别给几位长辈见礼,收的全是红封,但肯定不单薄,呃……就是看着,比公公给的厚了那么一些些。
收完礼,邵玖分别赠公婆一双鞋子,在视线与凤和长公主对上时,心里搭上一句:一路好走。
她中规中矩地给了裴骏恩笔墨砚台,却在走到裴曦恩跟前时,没拿出事先预备的荷包,反倒褪下腕间金镯递上,那镯子比凤和长公主给的大了一倍不止。
这幕看在其他长辈眼里,对凤和长公主更加无语,回想传言,过去族里有清贫子弟上门求助,听说得了几两银子和一大篇酸言酸语,说那银子拿在手上,却心寒得彻底。
该处理的事还是得尽快处理,于是凤和长公主频频给丈夫抛眼色,永安侯握了握拳头,虽然满脸为难,但还是开了口。
“翊恩,为父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就能立下如此功名,为父深感欣慰。树大分枝,既然你能独立,那么也该分家了,弟弟妹妹还小需要照顾,但是你我很放心,这分家契书你就签了吧。”
说完,连同分家契书,永安侯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出来。
邵玖才刚想着遗产,没想到转眼就被人拿五千两打发?五千两啊,伤害性不大但污辱性极强。
好啊,你不仁、我不义,不借机演出八点档大剧,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捂住嘴巴,泪水在眼底泛滥,一脸的错愕与楚楚可怜。“父亲居然要用五千两赶走我们夫妻?”
坐远点儿的亲戚看不到银票面额,这会儿听到五千两,谁还坐得住?这事办得真没脸见人呐,分明是想借着认亲礼,让他们见证裴家三房分家,可做这种见证,要是被人传出去,脊梁骨能不被戳断?
于是一个个族中长辈皆急忙起身,丢下话道:“认亲礼已成,就不打扰了。”
说完,见鬼似的跑得飞快,大家都是要脸的。
请来见证裴府分家的族人全数走光,让凤和长公主憋了一肚子火气,还没发作呢,就见邵玖面具一掀不演了。
她笑咪咪地对着永安侯道:“侯爷何必拿五千两来膈应人?媳妇虽不富裕,但五千两还不看在眼里,既然侯爷日子过得如此拮据,身为子女总得有点孝心,相公,不如这钱就孝敬长辈了吧?”
“行,你说了算。”裴翊恩眼神越发冷冽,他从没想过要自父亲身上得到什么,却也没想到,在父亲眼里自己只值五千两。
“不过,母亲的嫁妆咱们是不是得拿回来?就算东西不多,好歹是个念想,得传给咱们的孩子,让他们怀念怀念自家祖母。”
凤和长公主不干了,郁家是清贵,给女儿的嫁妆全是孤本,有市无价,花再多钱都买不来,怎样她都要留给自己儿女。
“娘子说得对,还请父亲和长公主把母亲的嫁妆预先整理好,择日儿子寻舅舅把母亲的嫁妆单子找出来。”
“从小长大,难道不必花钱?你母亲的嫁妆早已经用完。”凤和长公主压抑着怒火,咬紧牙关一字字慢慢回答。东西已进她的口袋,谁都甭想逼她吐出来。
“裴家儿子得靠郁家财产来养啊?相公,那我得回去跟爹娘多要点嫁妆,免得往后孩子生太多养不过来。”她撒娇地拉拉裴翊恩的衣袖,蹶起嘴小声讨论,但音量绝对足以剜人心、完整传播恶意。
只见永安侯板着脸、垂着眉,打定主意不加入战争。凤和长公主悻悻然怒瞪两人,不断戳着丈夫的手臂,逼他开口。
裴翊恩也“小声”回答。“我不拿妻子嫁妆养小孩,裴家的孩子裴家养。”
他目露讥讽、朝父亲挑衅地丢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