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近乎洁癖的干净。
若是以往,这件衬衫大概早被他扔了。不至于还穿在身上。
宋朝欢想,他大概是没发现吧。
就像他没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哪里是置气那么简单。
宋朝欢沉默,晏峋便有些困惑。
可他一时想不到别的了。树荫下的日色,越发淡薄起来。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
“别闹了,跟我走吧。”晏峋从没觉得自己说的话,会有些没有底气,却仍看着她说,“我们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宋朝欢闻言,眉心微蹙了下,却极轻地笑了声。
她不明白,晏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他的“有感情”,是这样对待婚姻,那他对待没有感情的人,该是如何可怕?
可她一点都不想同他吵,同他争。
原来,真正决定放下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平静的。
就算他站在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她听不太懂的话时,也再不用费心去揣摩,去自责。
她曾经无数次在内心哭得歇斯底里,像困在梦魇里的孩子,跌跌撞撞,找不到出路。
那样的情绪,终于不用再体会了。
“晏峋,”宋朝欢终于出声,也觉得应该同他彻彻底底地讲清楚,“我和你离婚,不是心血来潮。”
晏峋猛地一怔,指尖一瞬间泛起凉意。又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抵上他心口。
“其实或许……”宋朝欢笑了笑,“在你告诉我,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时候,我就动了离开的念头。”
那锐利缓慢地压进去。
“那你,为什么不走?”晏峋有些艰难地问她。
“因为那时……”宋朝欢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无声弯唇,低道,“我想陪陪你啊。”
因为看得到也知道,那个曾经骄傲恣肆的少年,如今所得来的一切,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所以,想陪陪你。
一刹那,晏峋胸腔间,强烈的欢愉与遮天的酸涩,汹涌而来。
“那你为什么又……”他很想知道,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又不想陪他了。她不是明明,那么喜欢他的吗?
可那几个字,好像长了棱角,抵在喉间,不愿出口。
“因为你现在,”宋朝欢柔软地笑笑,同他说,“不需要了啊。”
晏峋唇颤了颤。
有三个字,呼之欲出,又仿佛说出口,就得打破他往日世界的所有构架。
说与不说,都让他有种被锐利抵划心口的痛意。
“更因为,”宋朝欢平静地看着他,温和道,“我放下了啊。”
原来夏夜的黄昏,也只在一刹那。
天际碎金消弭的那刻,晏峋只觉得那道锐利突兀地转折,破开所有酸涩与欢愉,狠狠劄进胸腔里跳动的软肉。
她说她放下了。
晏峋有些想笑。
可他试图牵了牵唇角,却没有成功。
他又想点一支烟,让自己显得漫不经意些。指节落袋,才发现并没有带下车。
对。
他如今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来找宋朝欢的,自然是不会带的。
他喉结动了动,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唇翕动,却没有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