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起来虽然丁点儿没正形,但身上带着的福德可远远比那什么阿旺和阿吴强!但当她好不容易从画中化形走出来要对他下手时,却发现他身上有神灵的香火庇佑,让她担心百年不见日光的自己若强行夺取福德会魂飞魄散,所以也只能再等等。
等,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他洗澡洗去身上符籙的时候?
可以是可以,反正都窝在那画卷里等了百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但她现在无聊呀!
女人在周家的宅邸里胡乱走着,发现这座与百年前格局相差无几的建筑有些眼熟,在她几乎要腐朽的脑袋苦思冥想之下,这才忽地想到她还小的时候曾听说过有位瞎眼的算命仙说起某家人福泽深厚的话,那时她阿娘还想着或许能把自己卖进去,又或者等阿弟长大些、娶个周家的姑娘回来──
噢对!那个某家就是周家、就是刚才那两名奴才说的周家。
后来她死了、也不知道阿弟有没有娶了周家的女人当媳妇儿,但现在的她却知道周家福泽绵延的事儿或许是真的──瞧瞧这幢宅子!当时可是天云镇最好的宅子,是官老爷名下的產业!如今竟也给周家人住上了!
女人还在世的时候,镇上的周家人也就那么一户,想来那个周耕仁姓周,定也是那周家人的后代。
才一会儿的时间,女人几乎哪里都绕过了,甚至看见那睡得安详的老太太与在外间嘴碎说起人家间话来的两名丫鬟、埋头苦读洋文的年轻人还有两名忙得不可开交的年轻新妇,最后终于绕到了周明雄的房间。
女人对这间门口牌匾后头藏着护符的屋子有些害怕,却发现自己往里头踏进去时并没什么阻碍。
「我好像还挺厉害的。」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掭了掭自己的衣裳,显然对自己毫发无损的这件事有几分得意。「看来死久一点还是很有用的,以前还听说这种符咒只要是新死的鬼,碰一下就会被弹开,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会儿周明雄在里间午睡,丝毫不晓得女人随着一阵异常的冷风一道徐徐地「吹」了进来。
周明雄的睡眠浅,不过一阵冷风拂来,他便隐隐有了要醒的徵兆。
女人看见周明雄身上的福泽远比周耕仁身上的还要深厚,毫不犹豫地拋弃了自己先前想要等周耕仁洗澡时再对他下手的想法,立刻伸出了白皙过分的爪子要往周明雄的颈子伸去,却在将要碰触到他的那瞬间见他睁开双眼。
那隐隐含着怒气的双眼睛哪里有午睡初醒的人的模样?
「你是谁?」
女人看着周明雄炯炯有神的双眼也没慌张,只向他吐出了一阵白烟,看在周明雄的眼里便是在模模糊糊间有一名女人朝自己靠了过来,起初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佣想要趁乱向他讹些什么──这件事情从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却不想当他好不容易甩开了眼前的迷雾,却发现每每夜深人静时会浮现在脑海中的亡妻竟在自己眼前。
「惠娘?」或许是醒来得太快的缘故,周明雄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但是亡妻就站在跟前的模样让他拋去一切杂念,只忙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跪坐在床榻上与女人执手:「你回来看我了?还是要回来看看佑安?」
女人见到周明雄的神情有几分茫然,便也晓得自己在画卷里苦心修练的诡术已经成功。心知自愿贡献自身福德的人方能对自己有大用、也不会招惹业报,便也顺着周明雄的意思,扮演着他朝思暮想的亡妻。
内心的执念与压抑着的情绪已经在女人的诡术之下涌溢而出并且完全盖过自己的理智,让他开始宣洩着自己的情绪:「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惠娘!」
女人甫来周家,除了早前听见两名周家的奴才说起明天周家的小少爷要办婚事外,对于其馀的一切都不明白,只能静静地看着周明雄,让他主动对自己说明一切。
也不晓得是因为午睡初醒、脑子还糊涂的缘故抑或者是着了女人诡术的关係,周明雄这时情绪汹涌,全然没有身为天云镇首富、在商场上精明的模样:「你是不是回来看佑安结婚的?佑安他很好,也不知道兽仙的事,我给他娶的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女孩子,她们家的女人都很会生养,就算之后……就算之后我没保住佑安,也能给他留下香火。」
女人听懂了周明雄大部分的告解,却对其中一个名词感到困惑:「……兽仙?」
周明雄或许是难过至极,竟也没曾怀疑女人若真的是他的亡妻,是不该对兽仙的存在感到疑惑,他听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她终于愿意开口,更急切地解释道:「我这些年来行善积德就是为了帮佑安,如果那个兽仙愿意收下福德放过佑安,这样我们的孩子就不会被兽仙吃掉!」
福德……
女人净白的脸蛋这时候看着无端多了几分阴沉。
这不就是自己要的能量吗?
那个兽仙难道要与自己抢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