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安的婚礼按照习俗办在晚上,但中午就提前开了席。
在隔壁山村的准新娘昨日就已经来到了镇上,在周家临时赁下来的小屋子里待嫁。
周家大宅附近的街道早全都搭上了棚子,一桌又一桌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
周家大宅隔壁的屋舍也被临时赁了过来,腾出了那户人家的门埕给从镇上饭馆聘来的总庖煮流水席用──周家大老爷最疼爱的么儿举办婚宴,一连七天免费供镇民饮食的流水席定让饭馆少了不少收入,索性也跟着连续停业七天,让厨师们直接往周家做临时工,还能多领几份红包钱。
虽然昨天周明雄说了要周耕仁乖乖待在家里招呼客人,但周耕仁心里头究竟还念着老庙公,再加上说是要他招呼、周家其实也没给他安排具体的工作,是以他左右看着大家都在忙活、无暇顾及自己,便一溜烟地往庙宇那头而去。
「老师父!」
或许是今日整个周家上下乃至整座天云镇都因为周佑安的婚礼而喜气洋洋的缘故,周耕仁跑向庙宇的脚步也轻快许多。
老庙公正给小童穿上一件虽然看上去浆洗过多回,但依旧整洁乾净的外衣,而小童见到周耕仁就像见到好吃的烧鸡一样备感亲切,也不顾老庙公正帮自己扣上外套扣子,便高兴地高举双手挥舞着。
「二老爷!二老爷!」
「哟!你也懂得叫我了!」
虽然一大一小才认识没几天,但周耕仁却有了收了个孩子当小弟的感觉,他素来不在意辈不辈分一类俗事,就觉得有人真诚亲近他的这件事令他感到欣喜。
老庙公拍了小童的脑袋一下,替他扣上最后一个扣子,这才与周耕仁说道:「你怎么还特地跑来一趟?」
「我阿兄都安排好了,那边没我的事。」
周家二老爷游手好间且不受亲阿兄重视的事在天云镇早就不是新闻,再加上老庙公也不是那种会管他人家间事的人,听他这么说了以后也就没多问,只说起今天的事:「我正要带他到周家去吃饭,你特地来的?」
「当然啊!」周耕仁拍拍胸脯道:「老师父你帮我帮那么多,我来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老庙公端详着他好一会儿,见他颈子处似乎有些泛着黑气,又问:「你昨天回去后没去哪里了吧?」
周耕仁敏锐地感觉到老庙公意有所指,下意识地搓了搓颈子,竟感觉到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疼痛,他下意识地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只道:「没有啦!我不就为了想说服我阿兄吗?他要我好好待在家里别乱晃,我担心跑出门又会惹他生气,他万一被我惹得不想求人帮助该怎么办?我──啊哟!老师父!」
周耕仁的话还没说完便苦叫了一声,道:「你知道我阿兄他干了什么吗!」
一旁静静地听话的小童忍不住好奇搭话:「他做了什么?」
「他、他──」
由于问问题的是小童,周耕仁一时间竟不好将昨晚周明雄跟家里人宣告要将一名来歷不明的女人收房的事给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他就是没个当人长辈的样子!」
老庙公一眼就看出了周耕仁在意的是什么,但在这当头他也没多说、更没有附和,只道:「时间差不多了,有事的话,我们边走边说吧?」
「老师父,我还得去跟那边佛寺的老和尚说一声,你要不要……」一起去?
「那你去吧!」
老庙公似乎没那个意向,而周耕仁也没勉强,只目送他们一老一小俩师徒离去,自己则手插着口袋往佛寺那头走去。
天云镇上的一庙一寺相距不远,不过就是百来步的距离。
周耕仁虽然没和寺里的老和尚有着和老庙公那么「深厚」的交情,究竟也从老和尚手中拿过佛牌并且从中受惠,这样的人情自然忘不了。
老和尚带着小和尚在佛寺外头扫地,见到周耕仁来了以后也没满口「阿弥陀佛」,只弯着眼笑道:「施主来了。」
「老师父!」周耕仁这句话叫得可亲切:「我家那边的桌都要开了,我来喊你们一声,一起过去吧!那里也有素食桌,你们也能放心吃。」
佛寺里的小和尚显然没有庙里的小童这么活泼,虽然他也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师父,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没开口,而老和尚亦如同刚才老庙公端详周耕仁一般看了他好一会儿,竟问出了与老庙公相差无几的问题:「施主这两天有碰到什么问题吗?」
「有、有啊!怎么没有?」周耕仁挠了挠脑袋:「就是昨天……噯!昨天我没跟你说,就是我碰上了……不乾净的。」
周耕仁昨天与老庙公说完话后,心里头已经轻松不少,后来再往佛寺这里绕上一回也就没与老和尚说起自己碰上梦魘的事,如今见老和尚问起,便一股脑儿地将事情源源本本地说了一回,又道:「我也不瞒你说,隔壁那位老庙公也给了我一块桃木八卦牌,我女人就是用佛牌和那块八卦牌把我给救回来的。」
「阿弥陀佛,施主没事就好。」老和尚又看着他一会儿:「但是我看着你的颈子……」
「我的颈子怎么了?」周耕仁这才想起自己的颈子好像觉得有些麻麻的,偶尔似乎会有刺疼感,但似乎都不是很严重,就像是被虫子咬了一般。
老和尚转了头叫小和尚去拿镜子,趁着这当口又问:「除了昨天梦魘的那事,家里头还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看你好像是被什么抓了。」